拜相(249)

作者:秦君隐 阅读记录

等到了除夕之夜,这事儿的风头差不多已经过去了。

虽是年节喜庆的日子,圣上封玺、百官休沐,但是薛继还没闲下来。除夕守岁一夜未眠,次日大年初一晌午就登门找许琅去了。

“哟,清之兄!”许琅到了前厅,打眼瞧见来人,神情微微一怔,随即换了笑意,拱手迎上前:“清之兄过年好啊,这一大清早过来我也没做准备……”

薛继听他如此客气,急忙抬手一拦:“不必麻烦,我今儿过来是有事儿跟你知会一声。”

许琅心领神会:“去书房说吧。”

两人进了书房,桌上的香炉中飘出檀香烟丝,一旁的红木架上整整齐齐的摆着书卷,还有几个瓷釉摆件。再看身侧玉雕的屏风,金丝楠木作框,其中白玉色泽晶莹剔透……

薛继回头看了看许琅,似是随口一叹:“许大人、无泊兄。你这书房造价不菲,寻常人可不敢来啊。”

朝廷俸禄就这么多,许琅家中也不是什么富裕的行商世家,就他屋里这奢靡的物件,靠朝廷俸禄十年也未必造的来。

许琅的手也不干净啊。

水至清则无鱼,薛继明白这个道理。许家几代为官,贪污受贿这些官场里的腌臜事,他们最熟悉不过。

可是,许琅身为尚书令,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待着,这家底厚实的有点过于招摇了。

经他三言两语敲打一番,许琅微微颔首,应道:“明白,丞相放心。”

暂且放下此事,两人对坐桌前,薛继喝了一口热茶润润嗓子,开始转入正题。他今日来不为其他,就为春闱前夕称病一事。

——

初春,长安城中又来了许多各地的学子考生,但凡是城里的客栈都已经被考生包圆了。茶馆的雅间里也不乏他们的身影,总有文人两三饮茶作诗、抒发雅兴。

距离春闱开考不足十日,薛继已经做好了装病的准备,礼部在他授意之下也已经拟好了备用的计划,只等再过几日时机成熟……

可惜,还没等到薛府派人上报称病,薛继就收到了一封从江陵送来的家书。

看见送信的人一身素衣,腰间一圈白绳,薛继心中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打开信逐字看去,果然不出所料。

这是报丧……

刚过上元节不久,正月十八,薛家老头子、薛继的父亲薛尧,夜里合眼睡去,再也没有醒来。以他老人家这年岁,算是寿终正寝了。

薛继乍一闻讯,心底五味杂陈,愧疚大过哀痛。他少时在江陵总忤逆父亲,两人一言不合就要争吵不休,这毛病到了中年也没改变多少,上次回去,饭桌上两人就冷了脸。

掰着手指数来数去,他这几十年来也就回去了这么一两次,再说每次回去也待不了多久,就那十几日的时间,大多还都是陪着母亲。

薛继心里堵着难受,眼中却是干涩极了,怎么也落不下眼泪。

“收拾东西,准备回江陵。”

沈玉容怎会看不出他眼中的痛苦,听了这话,紧跟着应了声,转身就要回屋收拾行囊,可脚下稍稍一顿,又踌躇了。“陛下那边……”

薛继沉声道:“我这就入宫面圣。”

——

御书房;

秦胥掩着嘴咳嗽,手里的巾子上已经染了殷殷血迹。他靠在正中央的龙椅上,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眼前的薛继。

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才道:“你是说,为父丁忧?”

丁忧一去就是三年,三年里朝中局势千变万化,再回来时,或许已经是陈绍的天下了,你当真舍得?

这一句,秦胥没有说出口。可他相信,薛继不可能没想到。

“朝廷离不开丞相你,朕可以准你夺情。”

薛继心里没忍住冷笑了一声,太假了。谁不知徐阑才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就算没了他,有徐阑在,一样能太平无事。

再者,他当真以为人心里只有权势、利益?

“臣在朝二十余年,回家不过两次,虽尽为臣之忠,却一日未尽为子之孝,如今家父离世,臣心中悲痛欲绝、痛不欲生,守孝三年未必能抵心中愧疚,何况夺情。”

这一番话薛继说的声泪俱下,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他屈膝跪拜,语气诚恳:“臣欲为父丁忧,恳请陛下恩准。”

秦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紧紧盯着他,恨不得将他盯出一个洞,从而看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薛继就一直长跪不起,两人都一副怄气的架势,让御书房内的气氛陷入了僵持。

许久,秦胥头一回妥协了。

“准了……”

次日清晨,薛继带着长子薛琛快马加鞭先出城去了。身后是王衢驾着车,沈玉容携女眷两三人紧紧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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