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替身回来了(3)

“还不说?”他的声音依旧温润,语气也不见严厉。

可冷嫣莫名觉得师尊真的想将她逐出师门。

她知道再瞒下去无济于事,只得低着头认罪:“徒儿是去找一味药……”

“偷。”谢爻淡淡指出。

冷嫣的脸颊烧了起来,一直烧到了脖子根,脖颈仿佛有千斤重。

“拿出来。”谢爻道。

冷嫣从乾坤袋里取出一团东西,看着像朵枯萎皱缩的花,婴儿拳头大小,布满了微微凸起的脉络。

花瓣原本是霜雪般晶莹剔透的颜色,被冷嫣的血染红了,因为摘下后便保存在乾坤袋里,血依旧是鲜红的。

冷嫣忙用袖管去擦,却因为紧张手忙脚乱,反而把血擦得到处都是,那物在她手中轻轻舒展收缩,乍一看像颗血淋淋的心脏。

谢爻接过来,连那温热的触感也像。

他垂下眼帘,用指腹轻抚了一下干枯的花瓣:“血菩提。”

他的眼里有种奇异的神色,似悲哀,又似尘埃落定的释然。

那些情绪只是一闪,立即沉进眼眸里,如星光坠入深潭。

“你怎么知道为师需要血菩提?”他问道。

原来师尊什么都知道,亏她还极力隐瞒!冷嫣不敢看他的眼睛:“偶然听说师尊炼丹缺这味药……弟子想着师尊的生辰快到了……”

她的声音渐低下去,几不可闻。

她听人说这种花必须修为低下、纯阴命格之人摘取,否则一离枝头便会失效,于是趁着师尊闭关偷偷溜下山去。

谢爻道:“为师想要什么自会去取,不用你涉险。”

虽是责怪,又似乎有种别样的意味,冷嫣耳朵发烫,头垂得更低了。

她何尝不知道,世间没有师尊得不到的东西,可只要能为他做些什么,便是赴汤蹈火也心甘情愿。

血菩提在谢爻掌中轻舒,他用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染血的花瓣又皱缩成一团。

他瞥了眼冷嫣,少女也像花瓣一样将自己缩起。

谢爻把花放在一边,对她道:“为师替你疗伤。”

冷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双颊生出红晕,就像窗外的天空,起初只是一点熹微晨光,顷刻间已是红霞满天。

随即她有些惭愧。

师尊常教导她,修道即修心,圣人形同槁木,心若死灰,只要心无杂念,就不会被躯壳所累,为俗礼所拘。

她想要说服自己,可心跳得越来越快,双颊也越来越烫,想必这时候已经红到了脖子根。

她定了定神,抱着赴死般的决心,伸手将中衣轻轻褪下,露出受伤的肩头。

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出现在眼前,被一小片瓷白细腻的肌肤衬得越发狰狞。

谢爻轻轻皱了皱眉。

虽是一闪而过的细微表情,却没逃过冷嫣的眼睛,她的心跳漏了一拍,接着又像学飞的雏鸟一样飞快地扑腾起来。

“为师要用灵力把毒逼出来,会有些疼,你忍一忍。”

冷嫣点点头,她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更别提开口说话。

就在微凉的指尖即将触到伤口的刹那,院外忽然传来个少年不耐烦的声音:“冷嫣,还活着吗?师父叫我来给你疗伤!”

冷嫣吓了一跳:“是小师兄……”一边不自觉地把中衣掩上。

谢爻收回手,眼中神色莫辨:“你姬师兄的医术比我高明,让他替你疗伤吧。”

“这几日你安心将养。”他瞥见床边的血菩提,迟疑片刻,终究拾起来握在手里,向门外走去。

师父一走,冷嫣长舒一口气,僵直的脊背瞬间松下来,她的脸颊滚烫,手脚却冰凉。

她听见门外师父在和小师兄寒暄,那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不觉回想起方才师父靠近时鼻端霜雪的气息,心头的悸动又卷土重来。

不等她平复心绪,师兄姬玉京已用剑柄将门推开,一条长腿迈过门槛,少年的身量已接近成年人,肩背还带着少年的修窄单薄,虽然也穿着重玄弟子素净的天青色道袍,通身却散发着一股矜贵气。

他和冷嫣年岁相仿,前后脚入门,两人却不亲近,姬玉京出身高贵,天赋出众,对冷嫣这个出身卑贱、资质欠佳,却凭着莫名其妙的运气拜玄渊仙君为师的凡人,自然看不顺眼,时不时要冷嘲热讽几句。

冷嫣知道他嫌恶自己,总是绕着他走,哪知她越是避让,他越不给她好脸色看。

冷嫣眼下最不愿见的就是他,他一定会逮着机会挖苦她一番。

她硬着头皮叫了声小师兄。

姬玉京哼了一声算是回答,狐疑地扫了眼她绯红的脸颊,纡尊降贵道:“受了什么伤?我瞧瞧。”

伤处在肩头,虽说世外之人不拘小节,可冷嫣毕竟是个豆蔻少女,免不了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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