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老头也下了车。

一行人走到客栈门口。

中年车夫扔出一锭银子，沉声道，“要四间上房。”

掌柜的接过，一边应着，一边好奇地瞥了两眼老头老太太，大约是不明白，这明显是一对的老人，怎么不住一个房间。

老妇人看出他的疑惑，顿时轻笑出声，“我是他们的娘，这是我的三个孩子。”

娘？

这样年轻的娘？

饶是掌柜的见多识广，还是差点把眼珠子掉地上，他用力克制了好大会子，才勉强继续从容地找零，记账。

“小二哥，带客人去上房。”掌柜的故作平静。

等这几位客人走了，他才探头探脑地伸头看。

冷不丁老妇人回过头，正好与掌柜的来了个对视。

掌柜的浑身一颤，忙不迭低下了头。

老妇人却是笑得停不下来。

“娘，你可是快六十的人了。”年轻一点的妇人无奈道，“能不能有点老人的样子。”

慈祥点，和蔼点，动作慢点。

行不行呀。

“去你的，谁说我是老人了。”老妇人摸了摸自己眼角的周围，嘴角微扬，“我年轻的时候就跟好朋友讲过，绝对不服老，人活一世，老的只有皮囊，心可以永远年轻。”

如果真的老了，那也要做老太太里最拉风的那一个。

“是是是，娘说的有道理。”年轻一点的妇人没了脾气，举手投降，“我说不过你，反正爹也没了，你要是愿意焕发第二春，你就找去，我不管。”

转身进了另外一间上房。

这话说的，老妇人直瞪眼，“我是说心态年轻，可没想给你们再找个爹。”

“好了娘，小圆胡乱说的，您别跟她一般计较。”老头儿无奈柔声哄着老妇人，“旅途劳累，还是休息一会吧，吃中饭的时候我叫你。”

老妇人这才转怒为喜，“还是老大最乖，中午要吃京城最好的酒楼，不好我可不吃。”

等老头儿认真颔首，老妇人才施施然进了上房。

房门闭合，老娘已经歇息。

老头儿扭过头，看向早已兴奋难耐的中年车夫，微微一笑，“刚才娘说的话你可听到了，老三？”

老三疯狂点头，“听到了听到了，要京城最好吃地酒楼，我这就去找。”

刚好，娘想吃，他也想吃，嘿嘿。

“那你去吧。”把老娘给的任务转交，老大双手负在身后，施施然地下了楼梯。

同样是出门，老三负责找酒楼。

而他，想看看，这曾经属于他的，大好河山。

京城还是那个样子，建筑物好像也没有多大变化，但来往的人，叫卖的商贩，早就换了一批。

因为是新年，处处还挂着红灯笼，商人们卯足劲招揽客人，想为新的一年打个好彩头。

老人行至一家茶馆门口，犹豫再三，还是坐了进去。

小二哥立马殷勤地过来询问，“客官想要喝点什么。”

“陈普。”老人淡淡道。

“好嘞。”小二哥飞快转身，冲了一壶陈年普洱茶送过来。

老人一边品饮，一边侧耳聆听旁边人的闲聊。

“哎，你说，这新皇帝刚登基就御驾亲征，胆子可是真大啊。”有个络腮胡子压着声音道。

“是挺大胆的，也不怕二皇子来个反抄，把这京城拿下了，他可就什么都没了。”另一个人摇头叹息，“到底是年轻啊，初生牛犊不怕虎。”

“也不知道咱们这个王朝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安稳下来呀。”络腮胡子轻叹。

“嘘，别说这个了，叫人抓住了再。”另一个人声音压得更低了。

两个人换了话题，聊起了吃喝。

老人放下手中茶盏，叫来小二结了账，双手负在身后，离开了茶馆。

小皇孙竟然御驾亲征了。

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了吗？

看来，是时候露面找人询问一二了。

老人叹息一声，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只觉得不过离开了十几年，却好像有半辈子那么远，曾经熟悉的街道，都陌生了。

他应该去哪里了？

想了好久，想来想去，想到了牛家二嫂话语里的牛家。

那就去牛家吧。

这天上午，牛家迎接了一个贵客。

到底有多贵，没人知道，只听说牛家老家主都被惊动了，匆匆忙忙从养老的别院里赶来，一进院就让人关上大门，撤退三里远。

但即使如此，也有人听到了牛家老家主的痛哭流涕声，以及磕头问安的声音。

后头的这个声音有点玄乎。

长隆帝御驾亲征，正德帝中年仙逝，能让牛家老家主磕头的人，根本就不在京城。

他还需要对谁磕头呢。

如果一定有一个人的话，那就只能是当年牛家老家主追随的……平宣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