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这群人，连他在内，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粗糙的武将，打仗行，玩心眼子可真没几个擅长的。

京城倒是一堆文官，随便拉一个能顶用。

但现在已经十一月了，从京城到北疆得一个月，把人拉来，再乔装打扮到西域，可能冰都化了，停滞的战鼓将会重新响起。

将士们等不起了。

细数整个北疆，真的只有燕月笙，也唯有燕月笙，最适合这个任务。

但，他也是最不容有闪失，最折损不起的人。

“你们就放心吧，我带着燕一燕二呢，就凭他俩的轻功，哪怕西域人追杀我，我们也能逃得掉。”燕月笙笑嘻嘻地，语气却不容反驳。

其他人全数沉默。

帝王的建议，看起来是建议，其实是一种号令。

将士们唯有听从。

简单收拾一下后，燕月笙没有耽搁，带着燕一燕二，轻装简骑地离开北疆，进入了西域。

西域这个城池，风大，沙多，且更为寒冷。

这种冷，跟京城的湿冷不一样，这里是干燥的寒冷，很多人会被风沙吹得面颊通红，甚至有些许夋裂。

也正因为此，京城的蛤蜊油在这里格外好售。

燕月笙在北疆花重金收购了一批蛤蜊油，假装商人，十分平安的混入了西域，甚至因为出手大方，结交了几个朋友。

其中有个叫阿里木的汉子格外热情，一直上蹿下跳地跟燕月笙套热乎，“兄台这蛤蜊油利润到底高还是低，观你出手如此豪爽，想必是赚了不少。”

燕月笙也不瞒着他，“确实是赚了些，我也是听兄弟们说，在西域蛤蜊油格外好卖，才来碰碰运气，走的时候若是能再带点土特产就更好了。”

那时的商人皆是如此，去时带给西域人货，回时带给本地人货，两头倒腾，两头赚。

阿里木恍然大悟，眼底戒备逐渐放下。

夜晚，西域飘起了雪花，天气格外冷，冷到必须围着火炉才能活下来，但凡在外头站一会，回来必然像一栋冰雕。

燕月笙带着乔装打扮成仆人的燕一燕二支起帐篷，刚烧好热水，阿里木就拎着烈酒走了过来。

他一边走，还一边晃晃悠悠地嘟囔，“战争骤起，百姓苦百姓难，以前还能用上个蛤蜊油，现在战争一起，敢来西域的中原商人都没了。”

第395章 燕月笙的桃花

说着，他一屁股坐了下来。

燕一燕二担忧地瞟了过来。

燕月笙摆摆手，坐在他对面，笑道，“谁说没了，我不是来了么。”

“区区一两个人，区区三五箱蛤蜊油，足够你赚点钱财，但不够西域的百姓用啊。”阿里木醉醺醺道，“看看以前，商人来往，中原人受益，西域人也收益，可谓是双赢。再看看现在，商路凋零，物资短缺，全都战争害的，要是没有这战争，该多好。“

对战争有所抱怨，属正常。

但在一个交战的敌对国人面前抱怨这么多，属不正常。

燕月笙眉头一挑，察觉到了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燕一燕二屁股蛋一紧，条件反射地摸住了袖中的短刃，随时准备出手，随时准备保护皇上。

好在，阿里木除了醉醺醺的抱怨，再没有别的动作。

燕月笙也不着急，思虑片刻后，试探地道，“这战争不也是你们西域人率先挑起的么，现在又有什么可以抱怨的。”

“谁说是西域人先挑起的，谁说的。”阿里木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明明是中原人挑拨在先，他们……他们说服了王上，拿北疆城池当诱饵，也是王上年老昏花，竟答应了这愚蠢的条件。”

他说着，语气低落下来，开始变成嘟囔。

“与虎谋皮，怎可以，眼看着打了数月的仗，一点好处没捞到，还死了不知多少子民。”他突然哽咽出声，“都是命啊，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转眼，被炸药炸死，被火铳命中，被利刃抹脖子。

数万好儿郎，就这么魂归异乡，再也回不来。

阿里木捂着脸痛哭起来。

燕月笙面上平静，心底也有些许酸楚悲伤。

西域儿郎的命是命，王朝士兵的命也是命，战争本就是残忍的，有人为了侵略而发动战争，有人为了保护家人而被迫应战。

这是不一样的。

“其实，这世界本该祥和安宁。”燕月笙长叹一口气，“奈何总有人妄想吞并，西域国力较突厥稍弱，便是合在一起又如何，谁会肯定，将来突厥会不会与中原联手，反过来灭了突厥。”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老祖宗说的话，必有其道理。

突厥和西域现在看似联手，可之间的关系并不坚固，甚至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