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春台(149)

作者:一双鲤 阅读记录

在出发前,豆卢骍没能顾得上礼仪,深夜还在她的房里劝阻,“时机还未成熟,公主贸然回东都,恐怕会前功尽弃。”

裕安回他,“大局的确重要,可母亲受累,我不能冷眼旁观。”

裕安无从判断轻重缓急,有一事她可以确定,裴彦麟建议她回京,那必然有他的考虑。

因此稍作思索,她命豆卢骍留守长安,自己仅带着二百名侍从和神策军上路。

金遐早就归心似箭,听说回神都,热血沸腾,一路将马骑得飞快。入京她没见到裴鹤年,一问才知他随郡王赈灾去了。

见不着人她也不感到懊丧,和母亲裕安梳洗妆扮了一番,前去长生殿视疾。

裕安是女帝宠爱的独女,出嫁后女帝还赐了她“宫禁宽出宽进”的特权,可见圣眷优渥。她进宫畅通无阻,守卫寝殿的禁卫也没有再像上次拦阻。

不过薛令徽时刻都伺候在殿上,见到公主,薛令徽一如既往的礼仪周全。

裕安问:“圣人好些了吗?”

裕安形色焦急,急于探视,薛令徽引了公主母女进入内殿,一面观望一面说道:“尚药局的针师才做了一回针灸,圣人已能简单言语,正等着公主觐见。”

裕安急步入内,见圣人一动不动躺着,只剩一双浑浊不清的眼睛在转动,不禁悲从中来,抹着泪扑到龙床前,声声唤着阿娘。

公主在长生殿留到很晚,服侍女帝用过晚膳,残照笼罩了宫殿,余热还未散去。

敏良方送了母女二人离开,窥见左右无人,轻声暗示道:“天色晚了,宵禁的鼓声已经敲过,公主何不留宿禁中。”

敏良手持绢灯,躬身迎送,态度十分恭谨。

裕安闻言稍作打量,“是敏良?”

“是。”敏良把头低得更低,“奴现下调来长生殿服侍,只能送公主到此了。”

金遐叫人接过绢灯,饶有兴致地将他看了又看,向母亲道:“儿看中官所言极是,阿娘一路劳累,今夜不如就歇在内禁。”

她手挽裕安,宫娥簇拥着母女俩走下瑶阶,伴着灯影渐行渐远。

公主的寝宫虽已不常住了,却是常年清扫,每日还以熏香驱散蚊虫和异味。进到其中,窗明几净,暖香盈鼻,下人也规矩大方。公主入夜降临寝宫,他们井然有序地出迎,不见一丝一毫的慌措。

裕安口称疲累,需要沐浴,她们便各自下去做事。

将人支开,裕安才问道:“金遐,你也听出来了?”

金遐乐道:“阿娘,他是受人之托,在向您传达消息呢。”

裕安睨着银灯,抬眼和她相视一笑,明知故问道:“什么消息?”

金遐离她仅有几寸,“他是在告诉您,你该在这儿一展身手。儿的三个舅舅争得头破血流,若是你在这时振臂一呼,跻身庙堂,不知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她低垂双眸,“公主殿下,该您出手了。”

灯火“哔啵”一声炸开,内室随之寂然。裕安摘下金簪拨了拨灯芯,微耸眉尾,“我的兄长们忙着争权夺利,任由乱匪横行,全然不顾河北河南两地百姓的死活,朝廷老将哪个不是打了几场胜场的,眼见着被几个宵小骑在脖子上蹉磨,早已是义愤填膺。”

烛火映照母女的玉面,裕安挑动簪子,“相公之意再明显不过。既如此,我便出面主张剿匪,军资辎重,公主府愿捐出一半。”

隔日朝参,裕安就策动朝堂上的几个亲信提出剿匪,她的主张毫无疑问二地获得了几个老将的附议,但也毋庸置疑地遭到了三王的一致反对。

他们反对的理由实在是老生常谈,裕安早就做好打算,不做无意义的纠缠,她直接捐出了巨额军费,令满堂哗然。

此举不仅让老将扬眉吐气,也让老将“剿匪与赈灾同时进行”的主张压倒了保守派,短短的一日,裕安公主在朝堂上名望高涨。

她甚至都想到了三王会有后招,搅黄出兵,暗中早已派人和河北河南两省官员通气,让他们频繁上表,再命亲信唱和,帮助老将施压。

以致于陈王焦头烂额,不得不清点兵马,命许宠带兵戡乱。

许宠出京之日,苏星回和裴彦麟向公主表示了祝贺。

裕安没有半点骄矜和松懈,正因为踏出第一步,招来三位兄长的眼神,她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也许这时候他们还没回过味,一旦他们意识到裕安的野心,会有百般手段等着她。裕安太了解她的兄长和兄长手下的谋臣了。

也如她所料,内卫查探到褚显真陆续派出间者,出没在公主走过的所有行迹。

而在此时此刻,传回了钜鹿郡王李昕的死讯。

李昕天不假年,死于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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