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无所畏惧(6)

二娘今日要浆洗的衣裳不少,便留的格外晚些,乔毓去寻她时,见还剩了些衣物,便寻块石头坐下,帮着她一起锤洗。

二娘吓了一跳,忙拦住她:“你哪里能做这种事。”

“这有什么,动动手而已。”乔毓不以为然,笑道:“快点洗完,回去吃饭了。”

二娘两眼亮晶晶的盯着她看,抿着嘴笑。

乔毓见了,便撩水泼她,嬉笑道:“我又不是美郎君,你如何看得痴了?”

二娘“哎呀”一声,反手撩水还击,二人在河边玩闹起来,倒忘了那些须得锤洗的衣裳,更不曾注意到一行车马自不远处山路经过,听闻女郎笑闹声后,停驻不前。

“葛禄,”马车中传出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怎么停了?”

被他称为葛禄的中年男子催马到了车窗前,压低声音道:“老太爷,您且向外瞧。”

车内有转瞬的宁寂,旋即,便有一只枯瘦有力的手将车帘掀开,葛老太爷顺着葛禄所指的方向,望到了那两个嬉闹正欢的女郎。

右侧高些的女郎,生就了一张明艳的面孔,高鼻美目,有种令人见而忘俗的英气勃发。

很多年之前,他曾经见过这样一幅面孔。

那是卫国公乔家的幼女,后来,她嫁与了现在的皇帝。

不受控制的,他怔楞了一下,回过神后,那双因老去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陡然she出了令人心骇的jīng光。

有一个念头在他的心底疯狂叫嚣,烧的他浑身上下每一滴血灼烫起来。

“别惊动人,也别露出痕迹,”他听见自己微微颤抖的,带着希冀的声音:“去查查她的身份。”

葛禄摸着下巴,笑道:“老太爷的意思是?”

葛老太爷合上眼,勉qiáng抑制住这种疯狂翻涌的心绪,恍惚之间,就理解了吕不韦看见秦国质子时的那种心境。

他叹息道:“奇货可居!”

第3章 旧事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淡淡,伴着随风飘摇的白幡,莫名叫人生出几分凄凉萧瑟。

庐陵长公主梗着脖子,在原地跪的端正,嬷嬷在侧劝阻,却未能叫她改变心意。

“皇兄,”昭和公主回头瞥了一眼,悄声道:“她还跪在那儿呢。”

晋王哼道:“她大概是等着皇兄去请,又或者是闹到皇祖父、皇祖母那儿去,叫御史们非议呢。”

“她既然愿意跪,那便跪个够吧。”

皇后过世,哭临乃是大礼,庐陵长公主在此生事,秦王本就厌恶,否则也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半分脸面都不肯给这个姑母留,现下见她还不肯息事宁人,哪里肯再理会?

“不必理她,回去用些膳食,早些歇息。”他温言叮嘱弟妹。

……

皇后辞世,乃是国丧,但太上皇与皇太后章氏却是舅姑尊长,自然没有诸多忌讳。

章太后并非皇帝生母,惯来同皇后不睦,故而只叫殿中宫人去首饰珠翠,改换素服,自己却发髻高挽,华贵如常。

庐陵长公主在皇后灵前久跪不起,一众命妇都瞧在眼里,自然瞒不过皇帝与皇太子,只是这二人对此全无劝慰之意,任她自生自灭,并不曾遣人去说什么,更别说亲自去请了。

“长公主,您还是起来吧,”主子久跪不起,身侧仆婢只能随同,那嬷嬷跪在她身后,无奈劝道:“陛下与东宫置之不理,太上皇又不管事,再继续下去,更收不了场了。”

庐陵长公主面色僵白,牙齿冷的咯咯作响,双目却几乎要喷出火来,扫过不远处的灵位,愤恨道:“要我为她服斩衰礼,她也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那嬷嬷苦劝道:“长公主原就体弱,更该顾惜自己身子才是。”

庐陵长公主执意如此,原是为了将事情闹大,借朝野纷议,迫使皇太子与秦王低头,不想全无人理会,自己却是骑虎难下。

起身离去,便是无功而返,叫人取笑,但若继续跪下去,伤的却是自己身子。

夜风侵体,身上麻布衣衫如何禁受得住,庐陵长公主只觉通体生凉,连小腹都隐隐疼了起来,低低吸一口气,吩咐人去求章太后做主。

“我还未死,他们便敢如此作弄我儿!”章太后听闻此事,勃然大怒,却又不敢去寻皇帝说个分明,吩咐人摆驾,亲自去见女儿。

庐陵长公主一见母亲,便觉腹内酸涩热气翻滚,奔涌之后,自眼眶夺目而出:“母后!”

章太后见女儿在夜风中瑟瑟发抖,心如刀绞,厉声喝道:“去请太子来!他便是这样对待自己姑母的吗?!”

近侍女官搀扶着庐陵长公主登上辇轿,径直往康宁宫去,先灌了一壶热汤暖身,方才叫去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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