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余孽只想卖烧烤(66)

后来,楚溪客每隔一个周末都要带桑桑过去转一转,哪怕只是买一个煎饼、喝一碗加糖的稀粥都会很开心。

楚溪客还给这条废弃的天桥起了一个名字——

廊桥美食街。

此刻,楚溪客就想要搭一个这样的“廊桥”。

这样一来,无论寒冬酷暑,不管风霜雨雪,摊贩们都能有一个地方安心摆摊了,过往行人也能在此歇歇脚。

楚溪客不是天赋异禀的学霸,甚至连大学都没上过,只凭着一腔热情描出一份“图纸”。

第二天,他顶着一对熊猫眼,欣喜若狂地从阁楼上跑下来,隆重宣布——

“大昭历史上第一座惊天地泣鬼神的廊桥就要在我手里诞生啦!”

家人们十分给面子地凑过去围观,然后,集体沉默。

云柱指着最上面的位置问:“这片黑乎乎的东西是乌云吗?”

云飞摇摇头:“看着像是鱼鳞……怎么有大有小,若隐若现的?”

云娘子别有深意地说:“倒像是一条巨龙在腾云驾雾。”

楚溪客忍无可忍:“这是屋顶!用防水的瓦片铺成的!”

“那这些圆蛋蛋呢?”

楚溪客:“这是地基啊地基!圆的是石头,上面这层是木板!”

“地基不应该埋在地下吗,为什么会露在外面?”

楚溪客生无可恋:“这是剖面图,为了让施工的人看清楚。”

云柱挠挠脸,耿直道:“好像不太能看清楚……”

楚溪客不服气,指着特意用炭笔画的屋顶问:“这个榫卯结构能看出来吧?”

“我以为那是鸡爪……”

楚溪客实力挽尊:“这个廊柱总不会像鸡爪了吧?”

云柱:“不是鸡腿吗?”

楚溪客:“……”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大伙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

楚溪客缩在角落,故作气愤地画圈圈。

姜纾揉揉他的头,研磨提笔,对照着他的图纸重新画了一份。

这下就一目了然了——

木石结构的长廊,效仿了拱形廊桥的结构,地基垫高,底下铺石块和木板,两侧用木柱支撑,廊顶采用榫卯结构,再铺上防雨的瓦片。

走廊中的细节也很清楚,两侧摆摊,中间过人,并分出了人行道和车行道,为了看起来形象,姜纾还在摊位上画了几个忙碌的小人儿。

这还不算完。

姜纾借来云崖的算盘,三两下一拨弄,就把长廊的长宽比例、所需木料以及大致的花费算出来了。

楚溪客的心情已经不能用“五体投地”来形容了。

他一把抱住姜纾,眼睛里盛满小星星:“阿翁,你就是我的神!”

姜纾看上去对这种亲昵的举动不太适应,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快别皮了,既然有了主意就好好想想怎么实现吧!”

楚溪客像只小舔狗似的腻在姜纾身边撒了一会儿娇,这才颠颠地干正事去了。

翠竹大宅。

钟离东曦夹着一只水饺,蘸了一下醋汁,似乎觉得不够,又蘸了一下,还是不够,再蘸一下。

福伯轻咳一声,提醒:“殿下,醋太多伤胃。”

钟离东曦才把那只饱受摧残的饺子送进嘴里,缓缓吃完,问:“贺兰将军去洛阳也有一段时日了,是不是该回来了?”

云霄道:“今上的意思是让贺兰将军秋收后再回。”

钟离东曦面无表情道:“把方才的事告诉他,尤其是那句……‘你是我的神’。我想,他会想念长安的。”

云字辈四人组后颈一凉,真……损啊。

***

楚溪客再一次骑上墙头,举着图纸,跟大伙说着自己“惊天地泣鬼神”的大计划。

“倘若有一个夏天避雨,冬天挡风,不用吆喝就能吸引南来北往的客人歇脚吃饭的地方,你们要不要?”

摊贩们配合地回道:“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不要呢!”

“如果这个地方不能凭空出现,需要我们自己一点点把他建起来,大伙还愿意吗?”

摊贩们:“怎么不愿意呢!”

“倘若花费不菲,需要每家摊一些钱呢?”

摊贩们:“……”

谈到钱,就需要谨慎再谨慎了。

这也在楚溪客的预料之中,他耐心地解释道:“俗话说得好,‘众人拾柴火焰高’,这些钱看着不少,实际摊到每个人头上并非出不起。起早贪黑多卖一些,一年的光景就赚回来了。

“咱们可以把它当成一项投资,相当于花一年的钱享受十年、二十年的便利,也不用另付租金,还不影响子孙读书考功名。”

有人酸溜溜地说:“楚小哥倒是说得轻巧,你这烧烤摊和凉皮摊加起来,一年的赚头够上咱们三五年了!”

楚溪客笑笑,好脾气地说:“是,我这里占了两个摊位,理应按照双份来出。”

对方见他如此态度,倒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出钱的事依旧没人搭腔。

楚溪客也不再劝,果断地跳下墙头,忙自己的去了。中途有人过来找他打听情况,他只是客观地介绍一番,半句煽动性的话都没再说。

临近收摊的时候,有几个平日里和楚溪客交好的摊贩结伴过来了。

为首的摊贩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楚小哥勿怪,咱们也是穷怕了,一个铜板恨不得掰成两半花,若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恐怕不等秋收日子就过不下去了。”

另一人附和道:“咱们都知道,楚小哥费心费力地想了这么个法子,说到底是为了我们……唉,但凡有一点儿余钱,咱们也不会如此不知好歹啊!”

这就是在委婉地道歉了。

看着一张张带着七分歉意三分希冀的脸,楚溪客不由想到了大学城的那些邻居,一个个起早贪黑,日复一日,机械又麻木地忙碌着,不敢病,不敢死,每天睁开眼就是老人的常规药外加孩子的借读费。

他又忍不住心软了:“大伙来找我,可是有了更好的法子?”

为首的摊贩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咱们过来就是想问问,若没有钱,出力算数吗?”

楚溪客问:“怎么个出力法?”

“哥几个私底下合计了一下,想着即便摊了钱也是买木料、砂石和砖瓦,外加请匠人把式,倒不如自己砍木头、挖石块,垫地基、搭棚子的活咱们也能干,兴许还能省下不少钱。”

楚溪客当即笑了:“这还真是个好法子,我竟没有想到!也对,这种事就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只要不袖手旁观,坐享其成,就没什么不行的。”

“那不能够!”

摊贩们松了口气,积极地出起了主意。

这个说:“我听说大安坊那边要疏通永安渠,须得把沿河的树木都给挖了,长安县令放出话来,坊民可自行砍伐,不仅不花银钱,还能冲抵一部分徭役!”

那个说:“我家别的没有,就是人多,本家兄弟十五个,兄弟们各自的表亲又有十来个,平日里哪家赶上盖房、搭猪圈这些活计,也就是一人一块瓦片的事!”

还有人说:“木匠也不必费心找了,我家大舅哥祖上几代的手艺,刚好仲夏季没什么活,让他过来帮帮忙,钱不用给,管饭就行!”

“……”

楚溪客也不再藏着掖着,当即掏出好几块银锭子,在众人眼前晃了晃。

摊贩们眼睛都亮了:“楚小哥,发达了呀!”

楚溪客神秘一笑:“这可不是我发达了,而是咱们整条街都发达了。”

“这话怎么说?”

楚溪客道:“孟夏宴上,咱们‘东门美食街’得了头名,除了原定的奖品,几位皇子公主又另外给了赏钱。我原想着先带过来让大伙摸摸,沾沾喜气,再换成散钱分下去,后来一打岔就没来得及说。”

众人讪讪道:“得了头名的是楚小哥的烧烤摊,咱们怎么能腆着脸白拿钱……”

楚溪客笑笑,作势收起银锭:“既然不想要,那就是我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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