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番外(155)

阿宝长叹一声,冲他点点头:“你往后都要这么跟我说话才好。”

可有一事,裴观不能言明,上辈子岳父是去山西,可这辈子,陛下点他去了辽东。

阿宝又问:“那宫内可有这东西?找给我阿兄看看,他调到启祥宫去了。”

裴观眉头微蹙,怎么这两件事都不同。

第115章 文书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心道:岳父没去山西, 而去了辽东,是因他这世更得陛下青眼的缘故。那韩征调去启祥宫又是为何?

今岁岁末边境会起兵事,若按上辈子官位的升迁来算, 韩征应当是借此机会, 积战功升迁的。

去了启祥宫,如何攒功升迁?

阿宝见裴观发怔, 捅他一下:“怎么了?”

“无事, 表兄怎么会忽然调到启祥宫去?”

阿宝摇头:“我也不知, 阿兄没说。”她手里拿着裴观几年来整理成册的邸报, 决定为爹抄一份。

“我给阿爹抄一份去,你歇着罢。”说完出门就往书房拐。

阿宝虽嫁了, 她屋里也日日扫尘,推门开窗,坐到桌前铺开笔墨。

又让燕草裁纸作册,一行一行抄录起来。

正房中便只留下裴观和戥子, 戥子看看姑爷, 问:“姑爷要不要吃茶?”

裴观点头,坐到内室的罗汉榻上,上回回门,没来得及细看屋中陈设, 也不知她寻常在家看些什么, 玩些什么。

林家为着嫁女,差不多是把底子掏干净了,生怕阿宝嫁进裴家被看轻,把家里能算上的摆设俱都列在嫁妆单上。

这些东西一收, 博古架就空了大半。

等阿宝出了门子, 陶英红收拾出些阿宝小时候的玩意儿摆在上头, 不让架子空着。

上回来时没能细瞧,裴观此时一看,有些石雕一看就是从琉璃厂花百来钱买来填空的,反是正中间摆的几匹木雕小马,粗拙可爱。

马头马眼堪堪雕出个大概,上面还有用彩墨点上花点子,倒像是阿宝,她自己做的。

拿起来一看,底盘上果然刻了个歪歪扭扭的“宝”字。

青书泡好了茶,戥子捧着茶盘送进来,裴观握着木马问:“戥子,你跟你们姑娘是打小一块长大到的?”

戥子搁下茶盏,两手拿着茶盘退到一边:“是,约莫五六岁就跟我们……少夫人了。”她差点儿又忘了改口。

裴观不以为意:“这是你们姑娘雕的?”

“嗯。”戥子点点头,“是七八岁的时候罢,木雕之前还有用泥巴捏的,就是一摔便碎了,这才用刀刻。”

裴观坐到榻边,托起茶盏,听戥子不说了,抬眼示意:“家里人许她用刀?”

可姑爷问了,戥子也只好继续说:“哪那能啊,不许她用,她偷偷摸摸刻的,这几匹小马和刻刀一直藏在床底下。”

裴观越听越笑,仿佛眼见着个机灵过头的小姑娘,偷偷给自己刻玩具。

“每匹颜色都不同,她是想刻昭陵六骏?”几匹马上都上了色,抹白点黑,还有一匹涂黄点梅花白点。

戥子都快忘了,听裴观一说,这才想起来,那会儿阿宝才听陶老爹说世上的好马,就想自己刻几匹。

姑爷真是了不得,这东西说猪像猪,说马像马,竟能瞧出是六骏。

阿宝那会儿好不容易凑齐了六匹,摆出来才一会,有一匹就不见了,家里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那么间小院子,连草堆里都扒过。

就是没有。

戥子心里偷偷想过,必是让卫三偷去的,他这人就见不得别人好。

“怎么还少一匹白蹄乌。”裴观饶有兴致,是没兴趣了,才没往下刻?不像是她的脾气。

戥子自然不会说她怀疑是卫三偷了,只道:“丢了,一直没找着,哭了好久呢。”最后是阿公带她去骑真马,她才不哭了。

燕草替阿宝磨墨,书房的窗户斜对着正房里间的窗,她一抬头。

就见姑爷托着茶盏轻笑,戥子站在他面前,嘴里不住说着什么。

燕草低头瞧阿宝一眼,又抬头隔窗望去,姑爷越笑越深,连眼底都染上笑意。

她忍不住心中一紧。

这等事,世家大族中也不少见。

守孝的时候,正房自然不能有孕,可一守就是一年三年,男人少有真守得住的,丫环书僮各有用处。

姑娘姑爷正是情热时,有些许事,想得不深。

燕草不同,她尝过从热到冷的滋味儿,她得替姑娘处处留心。

裁了一叠纸,又磨好墨,轻声对正在抄书的阿宝道:“姑娘饿不饿,我去泡壶茶,取些茶点心来。”

阿宝一面抄一面看,抄完一年的,心里竟对辽东也有了个大致的概念。

从这一行一行的小字中,窥见外面世界的模样。

压根没听清燕草在说什么,只随口应声:“去罢。”

燕草得了吩咐,走出书房,大大方方往正房去。取了个小茶碟,捡几块蜜枣柿饼,又问戥子:“戥子,木樨卤你收在哪儿了?”

戥子应得一声,拿了青瓷瓶儿过来,知道燕草要调花露给阿宝喝:“我也喝一盏,我说得嘴巴都干了。”

说完便笑,对燕草道:“我得了二百赏钱,等会让豆角到后门买肉燕回来,我请你。”

燕草挑挑眉头:“二百钱?为甚赏你?”

“姑爷问我博古架子上的小马怎么来的,我说了,他就赏二百钱!”戥子两眼直冒光,她肚子里阿宝的故事还多的是,姑爷要是件件都赏二百钱。

那她开香药铺子的本金都有了!

她都打算好了,回梁州找不着爹娘,她就在原来的街上开间香药铺子,守在那儿,等爹娘来找她。

“你说,我再多说几个,姑爷是不是得厚赏我?”

燕草忍不住笑了:“你这是拿姑娘当摇钱树了。”

戥子理所当然:“是啊!姑娘就是我的财神星!”她的几笔小财,全是因为阿宝,可不就是命里带财嘛!

燕草安心下来,只要戥子没这个想头就好。

她调了蜜水,送茶果去书房。

阿宝已然抄了大半本,字迹说不上秀丽,但端正有力,她突然问燕草:“你原来在书房,做这些么?”

书房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燕草摇头:“不曾,我只打点人情往来的礼单,或是抄抄古书,收罗些宋人的食谱茶谱。”

怪不得燕草做的菜,有许多连珠儿也没吃过。

“这东西看不得么?”

燕草微怔:“倒也不是看不得,只是……”只是女人家不会特意去看,真想看,花几个钱也就买到了。

“姑娘要是想看,每五日买一份回来就是。”就让决明去,就说是买点心,藏在袖子里带回来。

阿宝不想偷偷摸摸看,她想光明正大看,还得看出门道来。

阿宝贝齿轻咬笔杆子,歪着脑袋看了燕草一眼,这模样一看就是在打什么主意。

燕草指尖一缩:“姑娘?”

“那你知道许多好素食了?”

燕草微微点头,要论吃,她之前那位公子称第二,杭城无人敢称第一,萧家还有好些私房菜色,她出来之后,一次也没做过。

“那你去厨房,备几道精致的小菜,我中午就要用。”

燕草不知阿宝要做什么,但她依言去了厨房,让灶上娘子买一篓鲜笋子,一浅篮子的山菇。

“再买一把菊苗菜或是柳叶韭来。”

灶上娘子应声,燕草催促:“快着些,姑娘中午就要。”

阿宝整整抄了一上午,将这几年关于辽东的邸报全抄了下来,眼看燕草提了食盒过来,她嘴角微翘,去了正房。

裴观等了她一上午,终于等到她进门:“这么快就抄完了?”

“抄完了。”辽东几个州,她都能数出来了,往后她给阿爹写信,除了日常衣食,也能说出些有用的来。

这事儿岂不比家里有多少仆妇要裁夏衣有意思得多。

阿宝亲自动手,接过燕草手里的食盒,掀开盒盖儿,把里面的小菜一道一道取出来,摆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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