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番外(207)

阿宝一把推开卷山堂的门,裴观已经换上她做的那件夹皮袍子,见她跑得发丝散在额前,略一皱眉:“怎么?”

深宅大院,大门进了,还有二门。

门子一来报,说左右谏司有人来请,裴观便知要跟着去回话。

本想这么走的,可看一眼衣架子上挂了两天的夹皮袍子,他且笑且摇头,到底换上了。两辈子就替他做了这一件衣裳,总得领她的情。

阿宝将手中灯笼搁在地上:“我就怕你不肯换呢!”【看小说公众号:玖橘推文】

“他们怎么……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就算是请他去问话,也不该来这么多人。

裴观闻言皱眉:“有很多人?”

“来了三个。”阿宝一扫便算出人数来,“为首的穿绿官服,后面跟着两个布衣皂隶。”手里还拿着刀。

出公务请一个文官回去问话,哪用得上这么多人?外头说不准还有在等的。

那样的话,来的就不止八人。

裴观眉心一拧,这与他想的不同。

但他先出言安抚阿宝:“无事,就是问话而已。”

阿宝不相信,要真是如此,这些人的脚步不会那么急。

“真是左右谏司来人?”

听脚步这些人可不像是文官,起码后头跟着的两个皂隶全是练家子。

裴观按住她的肩头:“咱们说好了,你既要知道这些外头的事,就不能慌。”

“我不慌。”阿宝随手摘下挂在衣架上的斗蓬,轻轻一抖,披到裴观身上,还替他松松系在襟前。

话音才落,外头传出声音来:“裴大人,请跟咱们回衙门一趟。”

裴观整肃衣冠,打开屋门时还回身望了一眼,示意阿宝就站在阴影中不要露面,缓步下阶,对那两个身着绿官服的人道:“请。”

阿宝就在窗边看着,她目光一直追着裴观,刚一转到这群人身上,便心中一动,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劲。

一等到他们出了留云山房。

她便喊来青书:“你叫上陈长胜一起,远远的跟着,万不要靠近,看他们到底是进哪个衙门。等人进去,你在外头等一等,让陈长胜盯着,你回来就直往大房去禀报。”

“是。”青书立时追出门去。

燕草戥子都在自己屋中,听见外头动静,伸头张望。

福儿本跟她们在一块儿,她只看见一点火光的影子,就吓得蜷缩在床脚,用被子捂住自己。

燕草知道她这是又想起抄家时的事,将她搂在怀中,轻拍她的背。

戥子等人走了,蹿到上门去:“怎么回事儿?姑爷犯事了?”

阿宝摇头:“你吩咐下去,这事儿先不许往上房传。松烟去通传,我要去见大伯父。”

第158章 【一】

嫁娶不须啼

怀愫

阿宝裹了身斗蓬, 松烟引路,戥子提灯,往大房院中去。

大伯母治家极严, 这个时辰各处院门早关, 只有与厨房相通的几处防火夹道还能畅行。阿宝得绕过夹道,往大房去。

三人在防火夹道中簇簇而行, 松烟先还在前面领路, 走了几步, 阿宝一把拿过灯笼, 目不回视,轻道:“跟上。”

松烟戥子几乎跟在她身后小跑, 这才能勉强赶上阿宝的脚步。

裴玠明接到信报,说是左右谏司请裴观去问话。

徐氏问:“怎么这么晚上门来?是不是不欲人知?”

建安坊经过去岁那一遭,京城官宦人家一有风吹草动便人人自危,怕就怕天黑上门督办公务。

“能替他疏通的, 也都替他疏通了。”裴玠明长叹一声, “六郎糊涂,咱们家如今这样,安分丁忧才是正理,他怎么偏偏要挑这个头。”

裴玠明心道, 怪不得父亲往日常说, 家中儿孙,只有六郎骨子里有几分同他肖似。

徐氏身边的大丫头通报:“夫人,六少夫人来了。”

“六郎媳妇来了?”徐氏先惊后叹,“她必是心里不安稳才过来的, 也不知三弟妹知不知道呢。”

徐氏自来就拿三弟妹当半个女儿看待, 一听说裴观被人带走问话, 她先怕三弟妹又在心郁气滞。

裴玠明还未开口,丫头觑着两位的脸色道:“六少夫人是来求见老爷的。”

“见我?”裴玠明先是一奇,跟着道,“难道是六郎走的时候,留了什么话要她传给我知道?”

想到此节立时挥袖:“赶紧把人请进来!”

阿宝很快被丫环引到徐氏房中,她是小辈,最多也就到过大房主事的正堂,还从没进过大伯大伯母的屋子。

不往里间去,就在明间中站定,行礼。

虽是亲眷,但阿宝这还是第二回 正式见到裴玠明,上一回中秋家宴时见的。要是没这回事儿,只怕要过年才见第二面。

“大伯,大伯母。”

裴玠明坐在上首,满面焦急神色:“六郎媳妇,可是六郎走时有话对我说?”

“没有。”阿宝仰起面来,“是我觉得,事情不对。”

裴玠明眉毛拧成个“川”字,上上下下将阿宝打量了一番,看她脸上稚气未退的模样,反问:“你觉得事情不对?”

这才多一会儿的功夫,她又才多少年纪,能瞧出些什么来?

徐氏自来喜爱阿宝,喜欢她性子爽利不是那等小心小性儿的人,与三弟妹婆媳和睦,有了阿宝倒真像有了半个女儿。

二来喜欢她能干,管家事务上手极快。

可这些跟外头男人们跑公务,全然不是一回事。

可她心里偏着阿宝,不等阿宝开口,就先在丈夫面前打圆场:“不着急,你说罢,纵说错了也不要紧,咱们是一家人。”

阿宝直着腰背,她听出大伯话里的轻视了,可她来不及计较这些。

“来的皂隶个个都提着刀,看走路的样子全是练家子,我已经派人跟去,看看究竟把六郎带到哪个衙门了。”

“只这一条?”裴玠明唉出声来,“左右谏司养着些会功夫的皂隶,那也是寻常事。”

“衙门里养会拳脚的皂隶是寻常事。”阿宝双手紧攥成拳,“可一个人的刀见没见过血,是不一样的。”

这话一出,唬得徐氏往后跌坐,她怔怔望着阿宝:“六郎媳妇……”

阿宝也知这话说得没有凭证:“再有一会儿功夫,我派去的人就回来了。”

裴玠明心里方才还想,似她这等没经过事的妇人,一有点风吹草动便如惊雀。待见阿宝身子板直,目光坚毅,又不由思量,难道她真看出什么来了?

“来人,给六少夫人看茶。”

裴大老爷这话一出口,徐氏望向丈夫。

茶还没上,青书回来了。

他一路跑进门来,先给裴大老爷行礼:“大老爷大夫人!六少爷确是被带进左右谏司了!”

陈长胜和青书二人一路悄悄跟在后头,此时还未宵禁,街上还有些游人小贩,满街人见官员办差俱都退避开去。

青书亲眼看着少爷进衙门大门,又在门口守了半柱香,这才留下陈长胜,自己回来报信的。

裴玠明松了口气,他看了眼阿宝:“我会派人再去看着,六郎媳妇不必过于忧心,回去侍奉好你婆母便是。”

徐氏也跟着松气,二人看向阿宝的目光并无苛责,徐氏还走上前来,抚了抚阿宝的胳膊:“莫要怕,家里……家里该打点的也都打点过了。”

说来说去,还是六郎行事莽撞,便不该去管这等事。

宋祭酒那么一把年纪了,说句难听的,还有几年活头,非得拿自己去碰这样人。

阿宝闻言默然,她眉沉目敛,没能查出什么来,自也没别的话好说,立起来给大伯大伯母行礼。

“许是我多虑了。”话是这么说的,心里却还是觉着不对。

徐氏知道她要强,这句勉勉强强算是认错,她看一眼丈夫。

裴玠明脸色虽未变,但徐氏与他多年夫妻,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将阿宝送到门边。回身对丈夫道:“她年轻,关心则乱。就是咱们也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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