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番外(231)

那人也知道裴大人在宫中几乎不眠不休,连个囫囵觉都没睡过,可里头又实在催得紧。来时就知要等的,便安然等着。

“不妨事不妨事,裴大人连日劳累,歇息歇息也是应当的。”

太子有意将裴大人拢入麾下,裴观又是景元帝亲点来协理办案的,太子连日又是送饭食又是送茶汤,詹事府的官员自然对裴观十分客气。

那官位坐在堂中吃茶吃点心,打量起裴府那两株阆苑羽衣仙。正植秋日,两株玉堂经了春夏,枝间虽无花朵,此时绿叶又已落光,但枝杆高耸,比起春日又是种不同景象。

高门大户堂前种玉兰极多,却总有别的花来配。

偏偏裴家只种了玉兰,既不种几株金桂凑成个“金玉满堂”,又没有牡丹配成“玉堂富贵”。

裴家单种了玉兰树,再看匾额上写着“克嗣徽音”四个大字,便知种下玉兰的人希望子孙后代如芝兰如玉树。

当年裴如棠盛时,裴家这两株花每到春日便有无数人上门来求。

等到裴如棠告老不在京中露面之后,这两株花的盛时也跟着过去。

那小官员饮得口茶,又抬头从冰纹窗格中望着那两棵枝梢已然高过屋檐的玉兰树。

只怕明岁春天,又会有许多人送帖子上门,求裴家一枝羽衣仙了。

第177章 【一】

嫁娶不须啼

怀愫

因有詹事府的官员在, 阿宝不便送裴观出门去,只将他送到留云山房的石阶边。

裴观一步一回身,连连冲阿宝摆手, 他又作那个口型“家去罢”。

阿宝灿然而笑, 抬高了胳膊冲他挥了挥。

这举动自然又不合大家闺范,可裴观见她如此, 竟也举起手, 遥遥一招, 又飞快放了下去。

阿宝由笑转惊, 瞪圆了眼睛。

连青书都在裴观身后张大了嘴,他打小跟在少爷身边, 绝少见少爷这般喜怒形于色,上回还是娶亲的时候。

松烟没在,无人替青书把他那张大的嘴合上。

裴观回身,瞥了青书一眼:“无状。”

青书赶紧低下头去, 少爷真是不讲理, 到底谁无状?

直等到裴观转过回廓,连一丁点影子都看不见了,阿宝还望着。

戥子“啧”一声,伸手搓了搓胳膊:“成啦, 人都走远啦。”怎么成了婚, 人还婆婆妈妈起来。

阿宝瞥她一眼:“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这大风口的,仔细喝了风肚子叫唤。”戥子替阿宝拢拢衣领,“燕草走的时候那是一万个不放心, 早知道呀就叫她瞧上一眼, 她那一万颗心就都能咽回肚子里了。”

阿宝嘴角微翘:“行啦, 你回去给红姨报个信。”

红姨又担忧又不敢上门再来打扰,隔几日就让林伯来送信,如今裴观正经从宫里回来过,她总该放下心了。

“还有大妞那里。”大妞本来就被婆婆严加看管着,只有回娘家时才能轻省些,偏偏卫大人不许她掺和裴家的事,她只偷偷送了口信来。

陆仲豫虽远在外地当官,也连着上了几封奏折,为裴观佐证,宋述礼贪污是确有其事。

“这倒不必急,我猜呀,她就快登门了。”

阿宝看了戥子一眼:“你怎么知道的?”

“卫大人不就是那样,出了事儿不肯伸手,但如今姑爷没事,说不定还要升官儿,他必要让大妞上门来。”戥子一脸笃定。

阿宝笑了:“也是。”她本来也没指望有人肯伸手,能伸手相帮的自然都记在心里,以后一一还报。

譬如许家。

许夫人差人来问过几回,还给裴三夫人送了两封信,裴三夫人本以为这事一了,许家便会趁势提出要结亲的意思。

谁知,裴家的事平复下来,许夫人那里就再没了消息。

裴三夫人悄悄问过阿宝:“你说?是不是许家没这个意思?是观哥儿会错了意?”

阿宝摇头:“不应当,这事总有论了有几个月,许知远只要不是个傻子,还能不明白这个?”

再说许知远按节令送的礼,样样都周到,必是他母亲替他打理的。

这些礼除了送给裴观,还有便是送给裴三夫人的,一丝也没带上裴珠,恪守本分,从未有逾矩的地方。

越是如此,越是该有结亲的意思,怎么迟迟没动静?

“上回许夫人请了咱们,要不然,咱们回请她一次,也好探探口风。”

裴观的事落定了,正好趁热打铁,将裴珠的事情定下来。

阿宝本不满意许家的,待见过许夫人第二次,就知是自己误会了,许夫人实在是个难得的“实诚人”。

裴三夫人点头:“也好,由头都是现成的,只是得赶紧操办,不能再拖了。”

再晚些,院中的银杏叶子都要落光了,雪又还没下,没有秋景又没雪景,就这么上赶着请人过门,裴珠必要尴尬。

阿宝两件事一起办。

“我先写帖子,让门上送到许家去,请许夫人过门来赏……秋?”

戥子看了看天儿:“这外头大风刮的,再晚几日叶子真不在了,园中说不准有早开的梅花,叫结香去寻摸寻摸。”

阿宝点头应允:“你回去给红姨报信的时候,问问她有什么新作的辣油?”

戥子一一记下,听到辣油奇道:“还有剩的没吃完,怎么又要新的?”

“新辣油是要送去给严公公的。”

严墉在京城自有宅邸,还是景元帝特意赐下的。宅子离宫门很近,就在保康坊内,那边住着的都是景元帝身边得用的能人。

京中人人都知那是严公公的私宅,送礼的人自然极多。

阿宝思来想去,想到了辣椒油。

这辣椒可是从崇州带来的种子,红姨亲手种的,比外头买来的要辣要够味儿!就是这种辣椒做的辣油才种特殊香味,拌菜炒菜都香得紧。

又要送礼,又要不显得谄媚,便得是这寻常又不寻常的东西。

“最要紧的就是这两瓮儿辣椒油,余下的就送些时令的吃食。”铁角初肥,汤羊正鲜,再加一篓冬笋蘑菇。

戥子一面记一面道:“咱们就送这些呀?”

想都知道,给严公公送礼的人海了去了,既是送礼,那定是送些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偏偏她们姑娘送礼给人送两罐头辣椒油,这哪像是在送礼呀。

“就送这些。”

戥子嘀嘀咕咕,却又不好反驳,依言下去吩咐人预备。

很快便从红姨那里薅来了两罐头辣椒油,并羊肉冬笋一起送到严公公的私宅中。

严墉虽有私宅但常住宫中,这宅院是御赐的,里面的管事下人一应俱全。家具古董他自己一文未花,连院后太湖石都有人垒成了送来。

这些东西,他有些收下,有些便退回去。

还有几回直接报给景元帝,景元帝听了笑他:“你倒是个富家翁了,也行,我还想你那宅子空荡荡的也不好看,正好有人给你添礼,把屋子填满就是。”

再隔上几个月,下朝议事时偶尔一问:“听说你给严墉送礼了?好大一块太湖石,那么大的一块,得多少银子?”

吓得那人伏跪在地,抖如筛糠。

从此再有人想给严墉送礼,也得掂量掂量。

严府的管事,将收来的礼品一笔一笔记在册上,隔得几日便会上报一次。

这些他留下的少,退回的多。都说太监死爱财,可金玉珠宝,古董文玩,也不见他有所偏好。

一个人不论如何,总有偏好。

有人喜吃,有人喜穿,有人爱美玉,有人好娇僮,可偏偏严墉一无所好。

齐王倒是曾经给严府送去了两名崇州名厨,做得一手好崇州菜。

转手就被严墉送进了宫,还对齐王道:“下官常在宫中,这厨子进了宫,才能时常吃到他做的菜。”

气得齐王私下道:“他一阉人,称什么下官。”倒真以为自己是读书人了。

可严墉能称下官,是景元帝默认的,齐王也只敢私下里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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