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番外(70)

裴珠立起来给哥哥行礼。

裴观点一点头,还看向母亲:“母亲跟妹妹在看什么?”

裴夫人嘴角一抿,看了裴珠一眼:“在看林家姑娘送给珠儿的帕子。”一面说一面警告般看了儿子一眼。

上回的骑装,他就想看,那也还罢了,毕竟是外裳,在马场就能瞧见。

这回可是女儿家互相送的小玩意儿,不能给他看。

裴珠也将手帕收回袖中,她觉察出嫡母警告兄长的眼神,顿得一顿。

难道是?不会罢!

裴观倏地想起岳父身上挂的荷包,只绣了半边花样子,她上辈子没有送过针线给他,其实是因为针线不好?那怎么又送给珠儿?

荷包只绣了半边,不会连帕子也只绣半边罢?

小满上前奉茶,就见公子手执茶盏,先是低眉,尔后轻笑。

退到屋外,小雪问她:“你脸怎么这么红?”

小满以袖扇面:“热着了。”

心里却想,真怪不得白露,公子还是少笑为好。

第51章 停妻

嫁娶不须啼

怀愫

裴观一笑, 裴夫人就见小满红着脸退出去。

这个儿子,自小少笑,自过了十四五岁, 来上房一趟总会惹得婢子们面红。怎么偏偏该脸红的人不脸红?

裴夫人又看了看裴珠, 明明跟她哥哥生得如此相似,偏偏阿宝瞧见她稀罕得什么似的, 看见观哥儿只是寻常。

裴珠知道母亲兄长有话说, 略坐得坐, 便辞了出去:“还要去五婶那里学管家。”

“去罢。”裴三夫人一点头, “跟你五婶好好学学。”

究竟五房管家好不好,裴珠心头雪亮。

五婶教管家, 说是一视同仁的,其实还是更偏着四房五房。

裴珠只看在眼里,并不出声,已然在学业上压了五四房五房的姑娘一头, 在管家的事上, 便不能再出头。

五婶也断不容许她出头露脸,因老太太并不看重姑娘们学问如何,但她极看重女孩子学管家学得如何。

如今裴家女孩在京城中恐难说上好亲事,四婶除了打她娘家的主意, 也打起老太太娘家的主意。

五婶就是老太太娘家的女孩儿, 外头没相着好的,还想与娘家作亲。

一家姐妹哪能同嫁一家儿郎,祖父必不会点头,五婶怎么容许四婶同她相争?

裴珠心中明白, 她也不愿争这个先, 说是每日去学管家, 其实就是坐着吃吃茶,白听些废话而已。

刚要辞出去,退到门边,便听见兄长问母亲:“珠儿与林家姑娘交好么?”

裴珠步子一顿,兄长会过问她的学业,也会过问她的身体,可从没问过她与哪家的姑娘交好。

裴夫人睇儿子一眼:“好得很,那日礼佛见过,都送了好几回礼了。”

要不是阿宝已经拒了裴家的亲事,连裴夫人都要起疑,疑她是别有用心的。可林家拒亲拒得干干净净,她给珠儿送礼,只是喜欢珠儿。

说完裴夫人又斜儿子一眼,看看珠儿,怎么就这么得阿宝的喜欢。再看看你,求娶不成,还要母亲妹妹暗中帮忙。

裴观莫名被母亲斜了两眼,也不知母亲在不悦些什么。

“今日陛下召见我。”

“你祖父可知道了?”一说到正事,裴夫人也不再斜眼看儿子,满面关切之色,“你去之前可曾问过你祖父?”

“未曾,祖父还在午睡,等他醒来我再禀报。”

“你刚为官,还是多听你祖父的主意。”

裴观又坐了坐,等估摸着祖父快醒了,起身离开正院。

陈妈妈问:“七姑娘想请林姑娘过来赏花游湖的事儿?就不告诉观哥儿了?”

明知道儿子那么盼着,有消息了,竟也不告诉他一眼。

“不告诉他,反正他在国子监,又见不着。”主要是请阿宝来裴家看一看,玩一玩,知道家里是什么样。

陈妈妈直摇头:“也是当娘的人,就看着观哥儿干着急?”

“你想想他办的那些事儿。”裴夫人还在为着万医婆的事生气,这辈子她便没办过这么不着四六的事!

“成啦,别跟孩子置气,哥儿那也是……”

“要么就不开窍,要么就瞎开窍。”裴三夫人抚抚胸口,原来她从没这么烦过儿子,怎么现在瞧他一眼就想捶两下呢。

裴观穿过内外两道门,行到玉藻堂前。

初春时节,风雨曾将堂前玉兰打落满地。

不过仲夏,堂前那两株百年玉兰便又叶绿枝浓,光透过叶缝打下来,石阶上金斑铺地。

“祖父这一向可安好?”

裴观入得堂内,祖父午睡刚醒,歇在竹摇椅上养神,听见孙子的声音,他这才睁眼:“回来了?”

“回来了。”

那份奏疏送到御前之前,已经先给祖父看过。

上面的落款虽是宋述礼,但裴如棠也动了动朝中的存余的那点关系,好让陛下一问,就能知道写这东西的人是谁。

“你执意要去国子监,为的就是今日。”裴如棠养了几个月的身子,日渐好转,鬼门关前走了遭,权势心早就淡了许多,如今想的不过是保存家族。

“是。”

裴如棠看向孙子,每每坐在椅上望向窗外,他便会嗟叹:“早知今日,倒不如早些抽身退步。”

当年苦苦劝谏还是太子的旧帝,万不能让穆王离京就藩养虎为患,不论无何都要将穆王留在京中。

偏偏旧帝犹豫不决,既怕将穆王留在京中,他无法顺利登基。又怕穆王就藩,来日成为更大的威胁。

摇摆不定,失了先手。

自穆王离京就藩那一日,其实输赢已经有了定论。

裴如棠也就是从那时起就谋求退路,万没想到穆王崛起的会这么快,他来不及全盘收拾干净。

“你的奏疏写得极好,处处说中陛下心思,但陛下……”

裴观接口:“陛下此时只会用我,不会提拔我。”

短时间内,陛下不会信他是真心想办实事。

裴如棠原来只当自己寿数已尽,才着急替孙子安排好亲事,没想到他能撑过来,也没想到孙子心有丘壑,一步一步早已经谋算好了。

“你这样快就能如此成绩,亲事倒不必着急,也不必非得是林家。”

裴如棠说完,就见孙子怔忡,似是从没想过这个。

“此一时彼一时,你连年初写的奏疏都敢呈上去,这个却没想到?”裴如棠方才还觉得这个孙子了得,在他这个年纪,已然比自己刚出仕时都要老练了。

没想到亲事这件事上,他倒犯起糊涂。

既早就想好了以后的路,又为何答应这门亲事。

裴观从未想过要娶一人再娶,这与停妻再娶有什么分别?此时听祖父言及,蹙起眉头。

裴如棠到底久病,谈了几句精神便不大好,他摆手:“后头的事,你既有对策,那就仔细去办。必要的时候,宋述礼也不是不能动的,没想的那么难。”

“祖父是说……”

“祭酒是个贵官,也是个贫官。”说贵是指身份,说贫是指俸禄。

“可宋祭酒一向为官清廉。”除了严苛,宋述礼从未传出过别的恶名,就算是严苛,他既身在祭酒之位,也可以说是在鞭策学生上进。

裴如棠咳嗽了两声,指一指床。

裴观走过去拉开床上的抽屉,从里头拿出几页纸来,一眼扫过就见上面写着宋述礼多年来贪污的事。

“椒油钱?”裴观看着上面的名目,一时愕然,“每个监生每日不过花椒五分,香油三分……”

“怎么?瞧不起这五分三分?”

裴观摇头,积少成多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只是没想到宋祭酒会从这么小的地方下手,五分三分,每月能贪多少。

“你是大家子,从生下来便没为银钱烦恼过,宋述礼可不一样。”

“国子监如今有在册监生三千余人,实到多少人?”裴如棠问。

“实到二千九百余人,总有探亲的,送葬的,娶妻的。”探亲假三个月,完婚假两个月,丁忧假二十七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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