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196)

作者:尔屿 阅读记录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龙涎香味道。

恍惚一阵,赵婳稍稍动了动身子,本以为霍澹同她一样睡着了,谁知那被她压着的手臂动了动,紧接着便见他悠悠睁开眼睛。

霍澹喉结滚滚,问道:“要起来?”

赵婳点头,嗓子微哑,“想喝水。”

“稍等。”霍澹扶她靠在床头,动了动被压得略微发酸的手臂,去桌边倒了杯温水回来。

坐在床沿喂赵婳喝水,霍澹很喜欢她这般乖巧不炸毛的模样。

“如何身子可否舒坦了些?”霍澹放下空水杯,问了一句,但似乎并不需要她回答一般,兀自将额头贴了过去。

两人额头贴着额头。

不知是否以为染了风寒,还是才睡醒的原因,赵婳脑袋晕乎乎的,根本不知他会突然靠这般近,正准备回答他的话梗在喉间。

纤长的眼睫轻刷着他高挺的鼻梁。

心脏莫名砰砰直跳。

霍澹掌心轻轻扣着她后脑勺,用他额头的温度,感知她的烧热是否退了些。

霍澹平静道:“嗯,是没最初烫了。”

赵婳却有几分不平静,灼热的手指抵在霍澹胸膛,想要拉开两人间亲昵的距离,可霍澹却丝毫没有要松开她的意思。

霍澹:“别动,再贴贴,听说这样可以把病快些赶走。”

赵婳笑道:“什么歪道理。”

嘴上虽嫌弃,可赵婳却没有再乱动了,便老老实实让他贴着额头。

须臾之后,霍澹松开赵婳,去了桌边,再回来时,手上多了碗热腾腾的粥。

“染了风寒,不喜油腻,朕特地让厨房熬了清爽的虾仁粥。”

赵婳思来想去,左右她都生病了,作为一名女子,她矫情一下应是不过分。

“陛下喂臣妾,”赵婳靠在床头,望着床沿边坐着,搅动虾仁粥的男子。

“好。”

玉勺在碗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霍澹舀一勺,吹吹,将粥送到赵婳嘴边。

一碗粥渐渐见底,霍澹却被赵婳看得有些不知所措,握住勺柄的手不由紧了紧,“为何盯着朕看?”

今日不上朝,又遇上她身子不适,霍澹匆忙洗漱,莫不是脸上有脏东西没洗下来?

面对霍澹,赵婳从不吝惜她的爱意,指腹轻轻挠挠他下颌,眉眼带笑,道:“因为陛下好看。”

霍澹心里偷笑,这约莫是赵婳第一次夸他。

见霍澹停了动作,赵婳软声道:“臣妾还要吃。”

今日,她想放下坚韧的一面,当一回事事都依靠他的小妇人。

霍澹回过神来,一勺一勺慢慢喂她喝粥。

心底有处柔软的地方,忽然被填满。

……

屏风后面,丹红和高全盛相视一眼,默契地退了出去。

那只昨日赵婳堆好的雪兔子放在木托上被高全盛端着出了寝殿,道:“好在昨夜下了一晚上的雪,今日又冷,贵妃娘娘堆的雪兔子才没有融化。陛下吩咐咱们,等娘娘醒来便将这雪兔子拿到殿中,娘娘见了也欢喜。”

走在长廊上,丹红“嘘”一声,回头瞧了眼没有宫婢在里面伺候的寝殿,低声道:“娘娘好不容易有一次在陛下面前示弱,陛下正高兴,莫要去扫了陛下的雅兴。待陛下和娘娘传召时咱们再进去,这样总不会出错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高全盛走下台阶,将托盘方放在凉亭中。

外面天寒地冻,又飘飘扬扬洒着小雪,这雪兔子并不容易融化。

===

赵婳这风寒来的快,去得也快,除夕前一日便好利索了。

经历这一茬,霍澹再也不敢因为私心故意吊她胃口,总是对她有求必应,但偶尔失控时也会让她又爱又恨。

没了朝政的烦恼,霍澹闲来无事便在书案上练字。

除夕这日,霍澹还剩几张赠给大臣们“福”字未写。

赵婳在他旁边研磨铺纸,看着他一笔一划在宣纸上落笔,“陛下的字苍劲豪放,臣妾第一次见时,总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陛下临摹的是哪位大家的书法?”

初次见霍澹的字,赵婳似乎很早便见过他的字迹,但愣是想不起来;

后来,她每每瞧见霍澹的字,脑中浮现的便是他初次见她分别时留下的京城地址,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印象。

赵婳困惑,但无从得解。

霍澹搁下狼毫,近乎咬牙切齿,道:“说道这书法,朕得好好感谢许太后。”

赵婳不解,“为何?”

指腹摩挲着扳指,霍澹眼尾露出一抹厌恶,随后又被狠戾所代替,“许太后希望把朕培养成一位对政事毫无见解能力的帝王,朕年少时,她便一味让朕学习丹青、书法。朕那时候还没有能力与许氏一族抗衡,便只能与她虚与委蛇,装作一副醉心书法的模样,以此消除许太后的戒心。”

“但倘若在表面上装装,很快便会被识破,故而朕集几大书法大师的字为一体。书法不算精,甚至可以说是学得杂乱,字迹既像他,又像那人,还时不时拿写的字去找许太后评鉴,这才打消了她的疑虑。”霍澹解释道,“所以,嘉嘉初次见到朕的字迹时,才会有似曾相识的错觉。”

赵婳蹙眉,她当真是因此才觉得霍澹的字眼熟么?

赵婳正思索着,高全盛从殿外进来,“陛下,适才卫首领来,容州那边有信传来。”

高全盛毕恭毕敬把信呈上来,霍澹瞧了一眼放一边,似是丝毫不关心,“朕知道了,你退下罢。”

待高全盛退出殿中,霍澹这才将信拆开,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容州的信?可否是暗卫传回的消息,傅莺如何了?”赵婳着急想知道,直直盯着霍澹手里的信。

霍澹将信给赵婳,“傅莺主仆二人在容州落脚,置办了间宅子,又招了几名会武功的家丁护院。她们主仆算是在容州安家了。”

就霍澹说话的功夫,赵婳已经将信上的内容看完,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太好了,”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赵婳道:“今日除夕,傅莺已在容州安定,就让这些年所有的愁苦与不悦统统留在今日。待明年新岁,傅莺有崭新的人生。臣妾希望她一定要幸福快乐过完后半生。”

霍澹牵过赵婳的手,看着她笑道:“不仅是傅莺,明年,不。”他改口道:“每一年,嘉嘉都会开开心心,朕不会让你受委屈,也不会让人伤害到你。”

赵婳闻言,心里甜滋滋的,“这话陛下都说好几遍了,臣妾心里明白就行,陛下不用次次都强调,若是被旁人听了去,还不知私下要如何议论臣妾呢。”

霍澹:“朕只在你面前提这事,旁人哪会知晓。”

旁人眼里,他永远都会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

赵婳送开他手,推着他往里屋去,“好了,时候不早了,陛下快去换衣裳,再腻歪下午,除夕晚宴恐是要让诸位大臣久等。”

在赵婳的催促下,霍澹去了里屋换衣裳。

今日除夕,朝中重臣多数都会进宫赴晚宴。

霍澹会与皇室家眷以及百官共进晚膳。

赵婳素来不喜这样的场合,一是不想与许家二人共进晚宴,二是她从小便讨厌出席这种有诸多不认识的人的宴会。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

她身为霍澹的妃嫔,她的言行都会被放大,乃至会因此影响到诸位朝臣对霍澹的看法。

霍澹整日与她在一起,自是清楚她的性子。

可是出席除夕晚宴的百官不知,他们与赵婳素不相识,交情也没有,短短的家宴恐怕是他们知晓她为人最快的法子,也是他们最易被旁人的言论所影响的时候。

赵婳切不可因为她的任性,让霍澹为了维护她,寒了众臣的心。

女子哪有各个都是红颜祸水的。

这次晚宴,赵婳全程没有说话,落落大方跟着霍澹一起举杯敬酒,即便是许太后和许明嫣暗地里想惹她在宴会上露出张扬的一面,她也忍住了想要驳回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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