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197)

作者:尔屿 阅读记录

直到晚宴结束,风平浪静。

回到凤栖宫,赵婳沐浴出来,霍澹怕她再着凉,取来狐裘披在她身上。

赵婳下颌枕着手背,趴在贵妃榻上,霍澹向以往那般取来锦帕给她擦干湿法,“今日晚宴话怎如此少?连许太后说的弯酸话也不回应。”

许太后还能如何说,无非是将赵婳当初在霁华宫当琴师,又去了思政殿御前侍奉一事又翻了出来。

这招在许太后寿宴上用了一次,这次又来,看来许太后是拿她没辙了。

赵婳闭着眼睛,对霍澹给她擦拭头发已然成了习惯,道:“除夕,又有百官在宴会上,臣妾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由许太后去了,总不能让百官以为陛下新纳的妃嫔是个不礼数,顶撞太后,以色侍君的祸水罢。况且许太后说的是事实,臣妾当初的身份确实如此,左右这其中如何,陛下是知道的,如此一来臣妾是何身份,倒也不重要。”

霍澹心底生出暖意,“原来嘉嘉为朕着想,宁愿咽下这口气。”

她素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能让她退一步,实属不易。

原来,他在她心中如此重要。

说着,赵婳从贵妃榻上起来,半干的头发垂至胸前,霍澹挑起她那撮头发,慢条斯理擦着。

赵婳望着霍澹,道:“不过,臣妾还是感觉胡奎对臣妾有敌意,一个人记恨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回想起晚宴上许太后拿她曾在宫中当差来说事,胡奎不知为何本就对她有敌意,经过晚宴上许太后这么一说,胡奎更是对她摆着张臭脸。

“胡奎就那样,摆着个臭脸,胡奎不了解你,所以轻信旁人的话,你莫要往心里去。再说了,往后也是朕与胡奎打交道。”霍澹敛着她湿漉漉的乌发,这撮头发快要擦干,又换了另一撮湿法,道:“你在旁人眼中如何,朕管不着,但是你在朕心中,是全天下好的女子,光这点就足够了。”

赵婳听后有几分释怀,打趣道:“原来陛下也会安慰人。”

霍澹不乐意了,“朕哪次没有安慰你。”

两人在一起久了,霍澹清楚赵婳最怕什么,便趁她不注意时,挠了挠她胳肢窝。

赵婳怕痒,在贵妃榻上东躲西闪,被霍澹压下贵妃榻时,顺势拉着将他给一起拉下来。

两人在贵妃榻上胡闹一阵,等到听见殿外不知是谁说了一声“新岁至”,这才意识到竟不知不觉已是子时。

说是一起守岁,可在守着守着,可守着守着却还是变成了胡闹一场。

赵婳被霍澹揽在怀中,笑吟吟道:“陛下,新岁快乐。”

蹭了蹭她额头,霍澹在她脸颊落下一吻,道:“新岁快乐,岁岁年年,平安康健。”

……

京城正月里依旧寒意料峭,初几头又下了一场雪。

不过这次赵婳倒没有与霍澹一起在雪地玩雪,因为霍岚来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让霍澹加入。

霍澹自觉没趣,便去了一旁看这两人玩雪。

本以为缺了他,赵婳与霍岚会索然无味,可两人玩得津津有味,丝毫没有要邀他一起玩的举动。

罢了,罢了。

霍澹也不去当这讨人嫌的人,背影有几分落寞地回了思政殿。

新年一过,他便要忙起来了。

这一忙,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按照惯例,每年上元节皇帝都会携皇后登临承天门与民同乐。

霍澹还未纳后,每年上元节便都是与许太后和霍岚一同登临承天门。

“往年皇兄身边从未站过其他女子,今年皇兄带皇嫂去,便是在告诉全京城的百姓皇嫂的身份。”霍岚下午就进宫来找赵婳了,但是赵婳今晚要穿的衣裳,霍岚总感觉缺些气场,衬不住赵婳。

想起霍澹前阵子在她耳边念叨,赵婳弯弯唇,笑道:“陛下恨不得全虞国看到。”

霍岚也不知她皇兄何时变得如此腻歪了,暗暗叹息一声,切入正题,道:“不过,皇嫂,你这身衣裳有几分寻常,就应和封妃大典时一样隆重。”

赵婳自由她的道理。

从承天门回宫后,她还要和霍澹悄悄逛灯会,衣裳太繁琐了,换来换去浪费时间。

天色渐暗,高全盛来催过一次,赵婳收拾完,便霍岚出发去了承天门。

===

永安宫。

内屋中那间小密室被打开,香烛袅袅。

许太后闭了眼睛,立在两个牌位前,手里捻着一串佛珠,嘴里小声念着佛经。

晚秋剪掉一节烛芯,殿中忽地变得明亮了几分,“太后娘娘,适才陛下还来永安宫请您去承天门,您为何要借口身子抱恙不去?”

许太后缓缓掀开眼皮,道:“今晚皇帝要带赵婳去。这么些年来,哀家想方设法让明嫣那丫头与皇帝一同出席承天门,可皇帝一次也没让明嫣去。这次皇帝待赵婳一同前往,哀家去了能做甚?看着他俩一路腻歪么?真是膈应人。”

许太后将佛珠串套回手腕上,道:“眼不见为净,索性便不去给自个儿心里添堵。那热闹,都是他们的,干哀家何事?”

晚秋道:“太后娘娘说得在理,如今赵贵妃备受盛宠,前阵子她不是身子抱恙么?奴婢听说陛下又是端茶,又是送水,伺候赵贵妃是毫无怨言。”

望着供台上那两个牌位,许太后蓄了满腔恨意。

“倘若哀家那两个孩子还在,如今这阖家团圆的日子,哀家又岂会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寻不到。”

许太后揉了揉额角,晚秋眼尖,即刻便将手臂伸过去让她搭上。

去软榻上坐着,许太后接过递来的手炉,眸底流露出一抹哀愁。

倘若她那两个孩子在世,她如今恐是已经抱上孙子了。

也不至于被赵婳气得够呛。

若是没有皇帝的庇护,她堂堂太后,又怎会拿那女子没辙?

“她赵婳再受宠爱又如何?自古以来红颜祸水的例子比比皆是,哀家瞧着终有一日,皇帝便就是因为赵婳亲手断送了他这皇位。”

言至此处,许太后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届时她扇扇风,点点火,朝中自会有人对赵婳有意见。

借刀杀人,这一招她早已得心应手。

当年霍澹生母娴妃,不就是被她冠上“妖妃”的骂名么?

这会儿,估摸着霍澹和赵婳已经登上了承天门。

去罢,去罢。

让百姓都先看看,赵婳究竟是何人,看看她与皇帝是如何恩爱,待她落寞时,百姓再谈这段,该有多好笑。

寒风呼呼,吹得廊檐上的宫灯东倒西歪。

赵婳和霍澹从承天门回宫天早已黑尽,趁着此时街上灯会还没散去,两人急急回到凤栖宫,将盛装换成便服,悄悄出宫去玩了。

丹红有眼见,知道此种场合她若是跟在赵婳身旁,会耽误了娘娘与陛下独处的时光,便自觉留在宫中。

赵婳对丹红此举甚未满意,答应了丹红回来时给她带花灯。

丹红倒不是想要花灯,只是在街上因跟着她家娘娘碍了陛下的眼。

“快走罢,晚了灯会便散了。”霍澹催促道,牵着赵婳的手往宫外去。

望着这两抹近乎黏在一起的背影,丹红唇角忍不住上扬。

每每看见陛下和娘娘这般恩爱,她便由衷地高兴。

丹红仔细想来,她这段日子进宫侍奉赵婳左右,发现赵婳比以往在益州时有些不一样,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进宫前后的赵婳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如今她眼中的赵婳,比以往直爽胆大了些,还敢跟陛下唱反调。

好在每次都是陛下先服软。

也不知她家娘娘从益州独自到皇宫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她家娘娘变化如此大。

丹红出神,忽地想起一件事,忙拎着灯笼出了凤栖宫。

今日莲心要给她带花灯,她要赶在戌时前到宫门口等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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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扬正在当值,忽地看见宫门不远处徘徊的那抹不起眼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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