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万里(63)

作者:尔屿 阅读记录

赵婳错愕,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杜鹃易养活,可这盆长势不是很好,叶子卷翘,有枯黄的迹象。”

“为什么会这样呢?”霍澹笑了笑,捻下一片叶子,自说自话,“因为这杜鹃被人下药了。”

赵婳神色一凝,“皇城之中,谁敢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干这等掉脑袋的事?!”

她顿了顿,心里莫名蹿出一个细思极恐的念头,拿捏不准,“皇上您自己,给自己下药?”

蜡烛差点掉地上,霍澹嘴角一抽,“朕活腻了?自己给自己下毒。”

“谁刚才在那,”赵婳指了指书架旁边的地上,“说这破皇帝,他不当了。”叹了一口气,她继续道:“哭唧唧可怜兮兮。”

“你!”霍澹微怒,顿了顿,还是咽下那口气,不与她计较,“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毒确实是朕倒到盆栽中的。严庆每隔三日都会给朕端碗补身体的养生汤药。朕若是喝了,这杜鹃花便是朕日后的样子,枯败,至死。”

霍澹将严庆平日里送来的汤药悄悄倒进这盆栽中,暗地里让卫元祁换了一盆又一盆杜鹃,才没让人起疑心。

他从未跟人提过此事,今晚敞开心扉跟赵婳谈,倒是头一遭。

“严庆?”赵婳疑惑,“宦官持政?”

她知道太多太多宦官权势滔天胁迫皇帝的例子,竟没想到眼前的人居然是一个傀儡皇帝?!

霍澹轻哼一声,对她那话极为不赞同,“宦官持政?朕还没窝囊到如此地步。”

“但局势也好不到哪里去。严庆和许家,都想要这个皇位,两方明争暗斗。朕也得此有个喘气的机会,暗中蓄势。”霍澹唇角一扬,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过,朕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着这群老狐狸斗得不可开交,斗得你死我活。”

他将那片微微枯败的叶子攥在手心,“最后两败俱伤,朕再出手,夺回属于朕的东西。”

狠戾的目光转向赵婳,变得没那么锋芒,他继续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朕窝囊废一个,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皇帝,手上却没什么权,还要处处受限于他人。”

赵婳听出了几分心酸,“没什么窝囊不窝囊,我其实更喜欢另一个词,忍辱负重。朝堂的局势本来就纷繁复杂,人心险恶,世道黑暗,不怪你。”

霍澹眼眸动了动,泛黄的烛光照在她身上,女子樱唇勾勒出一抹浅浅的笑容,自信又张扬。

他眼眸亮了亮,随后变得炽热。

但仅仅是一刹那,那炙热的目光又暗暗被掩了下去。

赵婳并没有发现他眼神的细微变化,问道:“皇上如今有何打算?”

霍澹瞧了眼赵婳,“朕方才倒是想到一个计谋,先除严庆。”

赵婳隐约察觉到他眼神中包含了某个信息,暗暗往后退了一步,“皇上先说说,我要考虑考虑。”

“朕果真没看错人,赵姑娘聪慧,能胜任此事。”

赵婳:“我还没答应呢。恭维的话就不必多说,讲正事。”

一缕长发散到身前,霍澹捋至后面,索性去御案上拿起一支干净毛笔,随手将头发绾起束好。

霍澹道:“这事你没得选。方才严庆进来可是撞见了那……”

他嘴角动了动,便没了下文,赵婳从他那唇形,隐隐猜到是想说“活”字。

赵婳:“……”

这人是想说……活.色.生.香?

霍澹短暂停顿片刻,本是打算寻个词,但一时还真不好说出口,索性便纠结了,直接道:“严庆撞见那一幕,赵姑娘以为今晚过后严庆不会盯上你?”

他头歪了歪,冲赵婳笑笑,“严庆心狠手辣,赵姑娘若是说了什么话逆了他意,他会不择手段夺了姑娘性命。朕平时不敢跟严庆起冲突,赵姑娘不要指望朕能救你,朕也自身难保呢。”

霍澹倒也不至于真把她往火坑里推,只是想看看这姑娘炸毛的样子。

赵婳听了想骂人,手臂横了过去,抵住他脖子,把人按在龙椅上。

“方才皇上按我进怀里,皇上故意的!”

好你个霍澹!

行!

真行!

挺好的!

霍澹把赵婳手臂抬下去,笑不露齿,又带着几分洋洋得意,“不巧,是灵光一现想到的对策。”

赵婳狠狠瞪他一眼,“皇上打算如何?”

“很简单,赵姑娘动动嘴皮子就好。”

霍澹招手,示意赵婳附耳过去。

他在赵婳耳边小声说着接下来的计划,须臾后,赵婳脸上浮现出一抹让人琢磨不透的笑容。

赵婳回身,道:“这计划换成别的女子,还真不一定能成。”

她对后宫妃位没兴趣,没有兴趣,自然抵得住旁人的引.诱。

“哦?是么。”霍澹看她一眼,女子扬眉,胸有成竹。

“那便静候姑娘佳音。”他道。

赵婳自信满满,“不出十日,鱼儿准上钩。”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赵婳转身欲走,忽地被霍澹叫住。

赵婳愣了愣,只见他走了过来。

霍澹朝她伸手,手还没碰到她,赵婳下意识往旁边躲去,警惕地看着他。

“作甚?”赵婳不悦道。

霍澹:“做戏做全套。”

话毕,他手绕了过去,将她头上的发饰取下。

乌发散落了一肩。

霍澹原只想让她披散着头发出去,可此时手悬在她脑袋上方,忍不住揉了揉她头发。

赵婳:“……”

赵婳头发被一顿乱玩,幽怨的眼神早变成一把刀刃,将前面的人砍了千百遍。

霍澹无视她那眼神,用手指将她头发挑乱,道:“轻薄,倒不至于。”

“戏逼真,才有人相信,严庆精着呢。”

赵婳觉得有道理,低头瞧了眼完整的衣服。

她想了想,背过身去将衣襟弄得松散,随便从衣摆撕下一小段布料扔在龙椅下边。

霍澹瞧见,当下猜中她作何打算,心想还真没找错人,这姑娘八百个心眼,比严庆还精,看样子不会轻易被欺负。

赵婳一回身就见他站在原处,脸上一抹笑,可就在她盯他时,那嘴角又磨平了,仿佛刚才是她的错觉。

赵婳衣裳皱巴巴,她捂着被撕碎的衣襟,披头散发冲了思政殿,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噙着泪跌跌撞撞往霁华宫去,脚下似乎没力。

严庆在廊道上看到这一幅画面,不禁啧嘴。

毛头小子啊,今晚……

啧啧。

===

翌日。

赵婳想往常一样来到思政殿当差,此时霍澹还没下朝回来。

严庆在思政殿中敦促打扫宫殿,恰好赵婳进来,他将人叫去了殿外的长廊下。

四周无人,严庆从袖子里拿出块粉色布条,他也是今早收拾思政殿时在龙椅椅脚发现的,那位置不显眼。

昨夜赵婳在殿中待了将近半个时辰,和皇帝在地上搂搂抱抱,衣裳都被撕坏了。

可真是好大的场面。

赵婳面露窘色,夺过那小块衣服料子,慌忙塞进衣袖中,生怕就别人瞧了去。

她耳根子泛红,把头埋得低低,一抹娇羞被掩藏起来。

严庆笑脸呵呵,道:“姑娘生得水灵,又得了皇上垂爱……”

赵婳慌忙打断他,“公公莫要乱说,皇上、皇上他昨夜……”

她支支吾吾,手指头绞在一起,不愿提起昨晚的事。

严庆笑着,“能得皇上宠幸,是莫大的福分,往后在宫中吃穿不愁,脱了这宫人身份,有享不尽的荣华。”见赵婳眼前一亮,他话锋一转,道:“不过皇上似乎没有打算册立姑娘的意思。”

赵婳眼里暗了几分,有些懈气。

“但皇上宠幸姑娘一次,便会有第二次。”

赵婳眸子一亮,望向严庆,欢愉道:“真的?皇上真能再看我一眼?”

严庆:“咱家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些年,自然是能看出几分局势。即便是皇上没有那意思,咱家也能让皇上对姑娘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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