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爷爷躺在床边, 郭医生坐在床前，想要扎起谭爷爷的裤脚, 却因谭爷穿了三条裤子, 一条秋裤，一条毛线裤，外面还有一条卡其布的外裤, 并不好往上扎。

谭奶奶也去帮忙, 才帮着扎了起来。

郭医生小心地摸了摸谭爷爷的小腿, 虽然他已经尽量小心, 谭爷爷仍痛得冒汗。

郭医生帮他放下裤脚，“还好，骨头没断，估计是裂了，得去镇上医院。”

谭奶奶急哭了：“这大半夜的, 天气又冷, 听广播说, 还有可能会下雪, 可怎么去医院？”

这就是孤寡老人的悲哀, 有个伤痛什么的, 连去医院也没人送。

沈兰安慰老人, “谭奶奶，您先别急，让林叔先去找胡大队长，看能不能让大虎开拖拉机去。如果不行的吧，我帮您叫成德光骑三轮车送。”

谭奶奶这才止了哭声，林婶和沈兰帮忙照看着谭爷爷，梁婉帮着谭奶奶去清东西，准备去医院。

没多久，他们都听到了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

胡大队长和林叔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

胡大队长：“婶子，你拿床被子，放拖拉机里面去。”

沈兰问谭奶奶被子，谭奶奶找出一床破被子，说是弄脏了不心疼

沈兰看着那补丁摞补丁，已经看不出原来花色的被套：……

等到沈兰送完被子，看到胡大队长和林叔已经用竹睡椅和扁担，扎成了简易的轿子。

“再叫个劳动力来‘抬轿子’！”

郭医生、胡大队长、林叔，再加上大虎，已经有四个男子，但是郭医生年纪太大，胡大队长怕伤着他，就让他在边上休息。

沈兰自告奋勇去叫人，林婶陪着她。

沈兰去了知青点，把成德光叫来了。

他们到的时候，其它人已经把谭爷爷抱上了“轿子”。

成德光一到，他们就开始起轿。

等到把“轿子”抬到停在院门外的拖拉机边，怎么弄上拖拉机又成了问题。

拖拉机太高，如果是个健康男子肯定是没问题。可是谭爷爷年纪大，腿还不能动。

最后，沈兰给他们搬来一条长凳。

成德光和站在长凳上的林叔一起抱着谭爷爷，胡大队长父子在拖拉机上接过去。

等把谭爷爷弄上车，又把要带的东西带上，看着围着拖拉机一脸担心的众人，胡大队长让林叔和成德光一起女，妇女只让谭奶奶跟去，“你们回家听消息吧。明天林婶送点粥过去。”

沈兰立即明白，不管是在医院吃饭，还是去国营饭店，都是需要粮票的。

显然粮票这东西，他们都没有。

沈兰：“你这里有点粮票，队长，到进你们在镇上吃上热呼的。”

谭奶奶：“沈兰，你是个好姑娘。等我回来，到时还粮食给你。”

隔天，传来消息，果然如郭医生所说，谭爷爷只是骨裂了。只是他年纪大了，恢复慢，估计得住半个月的院，再回家慢慢休养。

队上的人听了都叹起：“眼看过年了。谭家这个年过得不安省了。”

可不么，一个住院，一个陪在医院。

倒是梁婉让大家刮目相看，自从谭爷爷住了院，她就一日三餐地送过去。

后来谭奶奶看别人带了小炉子，自己也狠狠心去买了个小炉子，她在医院做饭，两人凑着点吃，梁婉又隔三岔五地去送菜。

她还主动打理起谭家的菜地，又拿着自己分到的红薯，与别人换大米，送去医院，说谭爷爷得吃营养点，才能和好得快。

沈兰跟着林婶去医院看过一次谭爷爷，四人间的房间，里面都是各家来探望的人。

沈兰没有多呆，留下十块钱就走了。

谭奶奶还记得用了沈兰的粮票没还，她让沈兰找梁婉，梁婉知道她家的米以放在哪的。

几张粮票，用了也就用了，沈兰还真不放在心上。

“谭奶奶，不用了，粮食你们留着吧，我现在不差粮食。”

沈兰回到林婶家，姑姑找过来。

姑姑的眼睛是红的，显然是哭过。

“姑姑怎么了？马上就是表哥大喜的日子，谁还敢给你气受。”

沈兰以为是姑姑的婆婆又作妖。

却听沈安莲说，大表哥的婚事不知道能不能成。

原来是大表歌已经订婚了，对方又突然提高彩礼，原本是一百元，本来就在四里八乡不算低了，现在女方又提出来，还要再加五十元。

沈安莲抹着眼，“要说吧，五十元我们也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从这个事，就能看出女方家里不靠谱。有什么要求，你一早提好，能成就成，不能成我们也没意见。可是现在婚也订了，马上要成婚了，又提出来加彩礼，有这么办事的吗？”

“我就怕，这是个无底洞。”

到时新媳妇天天往娘家搬东西，就算是家里也金山银山，也总会有搬空的一天。

沈兰给姑姑倒了杯热水，“姑姑，你先别慌，我听说女方娘家离成德光他爸家很近，我请他帮你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怎么一回事。实在是不行，咱们就退亲，免得结婚后，让你为难，”

沈兰办事，姑姑显然放心。

沈兰把事交给成德光，成德光表示，他正好要回去一趟，会顺便打听。

成德光是回去办转户口的，他要把户口转到大福大队来。

成德光的岳父把他家边上的空地给了他，让他当宅基地。对外是说成德光入赘，不过他与胡家已经有私下协议。入赘只是对外的借口，以后生的孩子，头胎肯定是姓成，至于二胎，岳家乐意的话，也可以姓胡。同时，岳家的家财与他无关。

这是为了防止他那后妈作妖。

成德光回去的时候，就帮沈兰打听了。

沈兰大表哥那位未婚妻的弟弟也在相亲，最近相中一个人家，对方听说沈安莲家最近赚大钱，就狮子大开口，彩礼要了一百五。

沈安莲的亲家拿不出这笔钱，只好把主意打上了沈安莲家。

成德光还打听过了，这家重男轻女，但是大表哥那位未婚妻人还不错，做事很勤快。

沈兰跟沈安莲一说，沈安莲把大儿子叫来商量。

她明确表示，五十元不是拿不出来。但是这五十分，是准备留着给他们小家的，现在给出去，以后小家就只能自己去创造。

“你看是退亲，还是补五十元去。手心手背都是肉，我话先放在这里，以后你弟弟们结了婚，到时看他们分了钱你们没有，别觉得气不过。”

大表哥说给女方家，以后分家了，他不要父母的钱。

沈安莲看他是真心想和对方过，也就没阻止，听他的准备隔天把五十块钱送了过去。

当天下午，大表哥的未婚妻找上门。

她表示：“彩礼是我爸妈要的，不是我的意思。这二十元，是我自己攒的，还差三十，你看看能不能借到，到时我们一起还，你看可以吗？”

沈安莲拉着她聊天，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儿子帮过她一次，所以她就认定了自己儿子。

沈安莲看向自己儿子，自己儿子点头，她才收下那二十元，准备留着当他们小家的启动资金。

沈兰回去的，看到一个陌生的大爷，穿着一脸漏出棉花的军大衣，两只手揣在袖子里，一脸愤恨地盯着他。

这是谁？认错人了吧。

沈兰没把对方放在心上，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听到对方说话了。

“呦，这不是沈兰吗？听说考上大学了？怎么还在我们这？”

他一说话，沈兰就知道这是谁了。

她的小叔，沈文清。

沈文清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沈兰并没得到消息。

看对方一脸的不怀好意，显然把自己进局子的事，怪在沈兰身上。

沈文清上前两步，朝沈兰走来。

沈兰下意识地退后，小叔，您好呀。马上要过年了，给您拜个早年。”

边说话，她边考虑，要是沈文清现在对她不利，她该怎么办。也是她运气好，成德光从大路那一头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