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265)

“盐运司衙门及扬州知府说得头头是道,六科也是弹劾不断,可事实竟是如此。”张居正道,“治河之事原本阻力就不小,然而有些官员不愿为治河出一份力也就罢了,竟连栽赃陷害、颠倒黑白的伎俩都用上了。”

王国光和王崇古读着两人的奏疏,相比言官们毫无细节的弹劾,柳贺的自辩书中却将何日何时遇见所谓“寒了心的士绅”的事实一一澄清,他在自辩书中称,“臣手臂伤不重,腿只疼了几日,小女却啼哭不止,夜间偶有惊醒……”

他又说,第二日命人前去江都县衙问询,却被告知昨日被抓之人已被释放。

至于钱家如何送礼,送了何礼,又是如何将管家钱贵及钱启赶出,柳贺皆有纪录,且有物证、人证。

王国光与王崇古翻至最后,只见人证一栏有当日因钱二公子纵马受惊的百姓的手印。

柳贺这封自辩书上最绝的是,除了当日百姓的手印外,这钱二公子之后又开始纵马伤人,柳贺竟将其数月之内纵马伤人的每一日都记载了下来,一月记载了二十日,半年便有近一百日,足足数百位百姓的手印。

钱二公子当日赏柳贺玉把件的言论也被柳贺记录在册。

柳贺也在自辩书中明言,此事发生之后,他便在南京刑部备了案,只因自身“官卑势弱”。

王国光和王崇古:“……”

好一个官卑势弱。

但柳贺这封自辩书可以说得上是十分完美了,他本是文章大家出身,文章极易令人共情,加上柳贺将程序做尽做绝了,就连江都知县的言论也都被他记载了下来。

这就是记忆力绝佳的好处。

尽管柳贺有博取同情的嫌疑,可王国光与王崇古却很理解柳贺的愤怒。

堂堂五品同知,朝廷官员,殿试时天子钦赐一甲第一状元,还是当今天子的日讲官,遇上一商人之子竟遭如此羞辱,这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柳贺说,尽管他不信江都知县之言,但因河事忙碌,他不愿在此事上多费精力,自春节后,他的妻女都已返回镇江府,他便一门心思扑在治河上。

可柳贺的忍让却换来了污蔑。

盐商为此担忧心怯,柳贺做了什么吗?

言官、盐运司衙门及扬州府都不能拿出实证,可钱二公子纵马伤人一事,扬州府中却有数百百姓愿意为柳贺作证。

“汝观兄,你怎么看?”

盐运司是户部下属的衙门,王国光道:“此事须得核实过后再报元辅。”

张居正却“啪”地将折子往地上一拍:“你任大司徒之职,仍知核实后再报,盐运司衙门此事经过核实了吗?经何人核实,又有何人作证,你令盐运司衙门拿出章程来,本官要实证,明白吗?”

张居正命手下中书将近日弹劾柳贺的奏章拿出:“若人人如他们一般,朝堂上下何人敢再任事?”

张居正翻一本便念出其中一句,念到后来,他脸上再无怒色,而是冷色了:“他们不就是嫌柳泽远修河碍眼吗?本官偏偏要让柳泽远一直碍着他们的眼。”

第134章 新任知府

宰相一怒非同小可,王国光与王崇古着手去查此事,事情自然很快水落石出。

一切皆与吴桂芳及柳贺奏章中所说一致。

言官们此前口口声声称柳贺为祸地方,此时却都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巴。

难怪柳贺会愤怒到将人带到县衙,那盐商之子所说果真并非人言。

可这样的人,到了地方官口中,却成了被柳贺权势威压的可怜盐商。

出手就是赵孟頫真迹的可怜盐商。

呵。

柳贺自辩书中的手印就像打在这些言官脸上的耳光一般,盐商之子当街纵马伤人,柳贺堂堂一个五品官却要受他的赏,朝野上下,敢赏他这位曾经的帝王师的又有几人?

或者说,够资格的又有几人?

“这柳泽远为何微服上街,莫不是刻意设圈套?”

一位言官私下如此谈到,可他这话还未说完,就收到了周围人一致的看傻瓜的神情。

人家未至而立,小夫妻上个街又如何了?刻意设圈套何必带上幼女?

士农工商,商在最后,柳贺堂堂朝廷命官,设圈套对付商人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盐商猖狂如此,也不知背后站着何人?”

言官们急于补救自己的过失,纷纷上疏弹劾,只是此时弹劾的对象变成了盐运司衙门、扬州知府、淮安知府等人,江都知县更是被他们形容得一无是处——身为官员却甘为商人驱使,即便此商非彼商,可他将读书人及官员的气节尽数抛开,自然成为了众人鄙视的对象。

也有胆子略大的言官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武清伯李伟,称钱家正是背靠武清伯才如此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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