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之士[科举]+番外(433)

一人是被误伤,令一人是苛待下人致死,陈谨与董传策在朝时皆得罪过严嵩,品行却截然不同,若将陈谨及董传策列在一处,张居正只得感叹一句:“陈德言何辜!”

柳贺道:“文人擅春秋笔法,然真有德才之人必能知晓真相,还陈德言以清名。”

张居正道:“我却不似你这般乐观,若我不在这人世,我此时已知后人会如何写我。”

“只要弟子在一日。”柳贺道,“无论何人写恩师错处,弟子定为恩师争回名声。”

柳贺目光灼灼,语气坚定,他在此事上:绝对没有说谎。

张居正眼中真实情绪不明,半晌,他方才道:“若此人是当今天子,是你的君父呢?”

柳贺并未犹豫:“到了该争之时,弟子仍是会争。”

张居正能问柳贺这一句,恐怕已是猜到天子心中所想了。

后世史书上只记载张居正教导天子严格,写他为官如何霸道,或是写他死后被清算如何凄惨,但柳贺想,张居正也未必不知天子为人。

天子自十岁起便一直接受他的教导,直至二十岁。

古语有云,三岁看老。

张居正与董传策相交不多,却能剖析清楚董传策的为人,他看人一向是很精准的。

便如他过世前推荐潘晟入阁一事,张四维、申时行皆任劳任怨当了几年阁臣,但张居正依旧不属意二人任首辅,反将潘晟推了出来。

若潘晟不为张四维所阻,张居正也不会被清算得那般凄惨,阁臣中只要有一人出声便也罢了。

却一人皆无。

后世史书上评价张四维、马自强、申时行都会有一句,说张居正当国时,他们只知附和张居正,因而万历十年以前碌碌无为。

可他们在阁时附和、奉承张居正,张居正死后他们无人出声,甚至与天子一同清算张居正,岂不正是说明他们为人虚伪、毫无担当?

这足以证明张居正会看人。

“我只是随口一问,泽远莫放在心上。”张居正道,“我张太岳一生坦荡,死后若只能靠弟子争名,那我这首辅还不如不当。”

归政之事终归十分敏感,张居正也不愿与柳贺多提。

京中官员皆知张居正器重柳贺,为归政一事千方百计找柳贺打探内/幕,柳贺不说,传闻依然沸沸扬扬,柳贺若说了,也是给自己找麻烦。

何况张居正如今也未下定决心。

归政与否,渐渐演变成了朝中两帮势力的争斗,既然有人想张居正归政,那自然有人不愿意。

柳贺内心也很矛盾,唯一与旁人不同的,便是他的矛盾并非为自己。

第218章 传闻

柳贺被张居正赶回了家,杨尧正哄着知儿睡觉,她和柳贺道:“妙妙幼时安静,长大了却渐渐闹了起来,这一个却已是吵了,半夜不肯睡。”

有几回杨尧以为他睡了,便轻手轻脚关上门出去,回来之后就见自家儿子睁着一双大眼睛看向自己,杨尧都摸不清他何时睡何时醒的。

柳贺道:“听娘说,我幼时是很乖的。”

杨尧并未揭穿柳贺的自吹自擂,自妙妙出生后,纪娘子便常和杨尧说柳贺小时候的糗事,因而杨尧清楚,柳贺绝不是他自己所吹的那般乖巧懂事。

“相公去过恩师府上了?”

柳贺点头道:“去过了,恩师嫌我吵闹,催我早些回家来。”

柳贺说得云淡风轻,杨尧却清楚,事情定然不是柳贺说的那般,她与京中官员家眷往来时都能感受到京中的风波,其中情景与在扬州时截然不同,柳贺年纪轻轻便官至三品,压力更是不必说。

“相公常劝人不操劳,自己忙起来便什么都顾不上。”杨尧道,“家中诸事不用相公操心,相公得先顾好自己才是。”

柳贺抱住自家娘子:“我知道,无论我在京还是在外,无论我官至几品,娘子都一直偏着我。”

当初他被外放扬州,杨尧和纪娘子都不在意,她们唯独担心柳贺心情烦闷气坏了身体。

柳贺心态并不差,旁人能搞他,他也能搞人,但京中诸事弯弯绕绕,时日久了柳贺也很心烦。

……

时间便转眼到了七月,八月时有秋试一桩大事,今岁翰林院中陈思育、周子义主试顺天,高启愚、罗万化主试应天。

罗万化眼下是翰林院侍读,高启愚为中允,翰林院按资排辈,主考乡试一向是讲读在前中允在后,也就是说,按规矩来应该是罗万化为主考官,高启愚为副主考,可眼下任主考的却是高启愚。

京中官员皆知罗万化得罪过张居正,可柳贺很清楚,高启愚是申时行推荐的人。

万历十一年后,申时行任首辅,便与言官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其中一冲突的来源便是高启愚主试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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