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花叶的声音太嘈杂，她怀疑自己听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十万八千里。

或者说，压根儿就是幻听。

他在说什么？

唐胥山拨弄着盘里的菜，十分安静。

把裴慈心关在金乌的这段时间他想了，他不愿再与她互相伤害下去，她不是想要阻止他毁灭三界吗，那他就成全她，只要能和她和平相处。

裴慈心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说什么？”

唐胥山没抬头，淡淡重复：“我说，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答应你，不为害三界，并守三界和平，直到我死。”

这回裴慈心听清了，每个字都无比清晰，都砸在她心上。

裴慈心：“你认真的？”

唐胥山默了默：“不想答应就算了。”

裴慈心：“等等！谁说我不答应了，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然而她话音刚落，唐胥山刚把头抬起来，裴慈心的时间忽然停止。

唐胥山定住了。

裴慈心起初以为是唐胥山在发呆，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也没反应。

周围异常安静，她看了眼台下，忘川花叶不知何时停止了，歌舞也停止了，舞姬们的动作定格住，不仅如此，台下所有妖臣全都定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裴慈心懵了。

忽然，时间急速倒流，舞姬的动作反着跳回去，音乐也变成了反的，成了裴慈心听不懂的曲调。

妖臣们的动作全部倒退，唐胥山盘里的菜又夹回了盘中。

裴慈心还没反应过来，时间恢复正常，唐胥山一边往盘里夹菜一边道：“夫人，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答应你，不为害三界，并守三界和平，直到我死。”

裴慈心完全傻了，这是怎么回事？

她呆呆道：“好啊，我不离开。”

然而“好”的发音刚出来，时间再次倒流。

舞姬反跳回去，乐曲反奏，妖臣的动作倒退，唐胥山盘中的菜又倒夹回盘中。

而时间倒流也就倒流到这里，时间再次恢复正常，唐胥山慢吞吞地往盘中夹菜：“夫人，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答应你，不为害三界，并守三界和平，直到我死。”

裴慈心恍然意识到，好像她答应他，时间就会倒流。

为了验证这个猜测，她这回故意道：“好啊。”

果然如她所想，时间再一次倒流了，唐胥山又在往盘中夹菜，“夫人，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答应你，不为害三界，并守三界和平，直到我死。”

语气都和第一遍一模一样，毫无区别。

裴慈心这回犹豫了。

她原本想的是，反正天清会来刺杀他，他也活不长了，况且他中了凝寒冰针，就算不死也终将被冻结，血赚不亏。

哪怕最坏的结果，唐胥山真没死，也没被冻结，牺牲她一个拯救全世界，也算圆满结局。

而且有唐胥山这样的人守三界和平，圆满得不能再圆满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她若答应，世界就会在唐胥山说这句话的时间里无限循环。

可她若不答应呢？

最坏的结果，他若没死没被冻结，她还能阻止唐胥山毁灭三界吗？

她还有其他办法吗？

裴慈心的大脑飞速旋转。

不管怎么说，摆在眼前的问题，她不能答应。

裴慈心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给我点时间，容我想想。”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次时间还会倒流吗？

唐胥山停下来，抬起头，“好，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留下来的。”

裴慈心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

唐胥山说完这句话，时间依然在往前走，没有任何异样。

裴慈心顿了几秒，终于松了口气。

这时忘川花叶也顺利结束，没有任何插曲。

第一次穿越时她一进入琼姬的身体就摔在了地上，导致歌舞中断，她以为这次还会有别的事情打断歌舞。

接下来，唐胥山拿着酒壶酒杯下台挨个给妖臣们敬酒，就像第一次穿越那样。

裴慈心独自留在坐台，思绪纷飞。

原来时间是可以倒流的……

她开始思考，前两次穿越以她的死亡结束，每死一次，她下一次穿进来的时间点就会提前。

时光老人曾在她最无助的时候指点过她两次，而那两次确实都如他所言地应验了。

她无端生出一个猜测——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已经在这段时空里循环了无数次，只是她不知道？

整场宴会她都心事重重，好在宴会上也未发生意外。

裴慈心以为今晚就会这么过去，然而宴会散场时，唐胥山对她说：“夫人，一会儿跟我一同回房。”

他脸颊微红，语气带着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