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日明村坞+番外(22)

结晶的过程会持续三四个月,而气温也会对它产生很大的影响,所以最好是将瓮放置在阴凉的地方进行。

李青瓷无法孤注一掷,所以分了几个人给洲渚,让他们按照洲渚的吩咐行事,剩下的人则继续制作沙糖,避免赔本。

制糖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当夕阳悄然沉没,池不故来接洲渚时,她才知晓自己已经在糖寮里呆了一整天。

池不故递给她一方手帕,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满头大汗。

即便是在倒春寒的天里,糖寮里也是热火朝天,洲渚忙了一天,也被那烧个没完的锅灶给烘出了汗。

洲渚道了谢,接过手帕跳上牛车坐在池不故身旁,一边擦汗一边跟池不故分享她今天的工作。

池不故安静地听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洲渚的兴致没有之前那么高了。

缄默了一阵子,她佯装漫不经心地发问:“在糖寮被刁难了吗?”

“几个刺头,还不至于被我放在心上。”洲渚摆摆手,她托着腮,“我只是……有些担心,万一我没制作出冰糖来,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由于生产技术条件的不同,她也不是很有信心,百分百能炼出冰糖来。

池不故不懂制糖,但她觉得今天的洲渚不太像那个平日里总是对自己充满自信,张扬又有些任性,还偶尔犯迷糊的洲氏千金。

池不故也不懂安慰人,想了想,只能从利益的角度劝她:“与李青瓷签订契约并没有附加任何的惩罚性条款,哪怕失败了,你最多只是没有利润可分,为何要害怕失败呢?”

一无所有的人,还需要踌躇吗?

洲渚心中豁然开朗,笑着戳了戳池不故的手臂:“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需要你个闷骚来开导!”

天色将晚,有些看不清路,突然,牛车轱辘陷进了一个坑洼,又猛地滚出,板车顿时一晃,洲渚上下左右一阵摇晃,身体失衡往前扑去。

她要是栽下去,会撞到脑袋不说,就怕会惊到前面的牛,被牛甩一蹄子,不死也得断一根骨头。

池不故来不及多想,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将她一拽,反作用力之下,二人双双跌倒在板车上。

池不故的脑袋磕到了板车上的竹筐,那竹筐虽不是什么重物,却也痛得她微微失神。

等她回过神,便发现身前贴着一具柔软的娇躯,对方的手臂攀着她的肩膀,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颗因为慌忙惊恐的情绪而狂跳的心。

甜腻的糖味钻入鼻中,让人忍不住口舌生津。池不故抬手抚了抚身上之人的后背。

洲渚嘤咛一声,又晕头转向地蹭了蹭身下之人的脖颈:“池不故。”

一股电流倏忽从脊背蔓延,电得心脏紧缩了下,悸动感直冲上脑门,池不故的手指不受控地抖了抖,迅速收回。

洲渚还没缓过神呢,就被池不故给推了肩,倒在了另一边。

这次洲渚是彻底回魂了,她看到池不故绷着脸坐起来,目视前方,一副生人勿扰的模样,寻思是不是自己把人给撞疼了。

“你没事吧?”洲渚凑过去。

“我没事。”池不故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身位,避开洲渚的触碰。

刚才的悸动让她觉得莫名,这种陌生的心情也让她生出一丝迷茫和不安。

天色朦胧,洲渚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当她又不愿意搭理自己了。

第20章 解围

洲渚每天去糖寮得走十二里路,按最快的步速也得走上一个小时,更何况她走路向来慢,一来一回,通勤时间便得两三个小时。

虽然可以向白衣庵借牛车,但借得太频繁,只会叫人生厌。

为了缩短通勤时间,洲渚最终决定搬到白衣庵去,既包吃又包住,每日只需十几文钱。

只是这样一来,她就没法给漏泽园打水了。

对此,池不故道:“以往我一个人时,四缸水能用好几日,多了一个你后,你一个人沐浴就得用一缸水,自然需要每日挑水。”

言下之意是,挑水的事不必她操心。

洲渚有些不开心,难道她对池不故来说,就是这么无关紧要的存在?

唔……好吧,确实有点,她没穿越来的时候,池不故一个人也活得好好的,她来了反倒增加了池不故的负担。

好在她现在也能挣钱了,以后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洲渚将行李搬到白衣庵时,跟她关系好的女尼们都来帮忙了,等她安置下来,池不故也准备回漏泽园了。

临走前,她叮嘱洲渚:“近来各县乡都有年轻女子女童失踪的事发现,你路上小心些,尽量别一个人赶路。”

洲渚闻言,忙道:“池不故你才是最应该小心点的,你一个人住在漏泽园,那地方又偏僻又荒凉,而且你每天都得出门,比我可危险多了。”她眼睛骨碌一转,提议,“不如你跟我一起住到庵里吧,大家在一起,也好有个照料!”

她现在外挂在身,几个壮汉一起上前,都不一定能抗住她的一拳,所以她并不担心自己。反倒是池不故,没有外挂,即便反抗,力量也不会很大。

池不故没想到,爹娘都不在身边后,她还能有被人关心呵护的时候。

她的语气都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洲渚不知道她哪儿来的底气,话已至此,也不好将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对方。

……

在白衣庵居住后,洲渚接触到乡里人的机会变多了,每天早晨,乡里有人驾着牛车要到县城去,她便会花一两文钱蹭一趟车。

有时候她也会遇到杜嘉娘,对方似乎还未放弃给她安排相亲,都开始盘问她的生辰八字了。随着她的耐心即将耗尽,她也越发不耐烦跟杜嘉娘虚与委蛇了。

许是从她这儿没法打开突破口,杜嘉娘便想到了吴清的从兄,乡里的耆长,希望他能借盘问洲渚的机会,问洲渚要来生辰和家庭背景。

于是,三月初的某天清晨,洲渚便被一伙人来拦了下来。

正当她做好了对抗准备时,为首那个年过半百的老翁道:“你是什么人?在这儿干什么?将过所拿出来。”

洲渚头皮发麻。

完蛋了,她八成是遇到了池不故提过的耆长!

原想着这些日子,乡里的人都知道了她的存在,而在此期间并没有人过来查户口,她便以为万事大吉了。哪曾想,上班的路上会遭到盘查?!

她故作镇静,问道:“请问你是何人,为何要问我要过所?”

耆长道:“我是乡里的耆长,最近各乡都有小娘子失踪,所以我们要加强巡逻。你看着眼生,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人,还不快些将你的过所拿出来?!”

洲渚抿唇,须臾,她嗤笑了声,道:“你是知道我是谁的吧?!不然你为何只问我要过所,而不问我要户贴呢?”

过所一般是通过某些关卡时才需要提供的能证明身份的文件,比如行商的商贾会带着过所,证明他们不是要流蹿到该地。

耆长若是不知道她的来历,必定会像之前遇到她的那些村民一样,先问她是哪家的,或者哪个乡的,而不是直接问她要过所。恰恰是因为他知道了她是谁,是什么来历和背景,所以直接向她索要过所。

也就是说,对方八成是冲她来的。

耆长愣了下,有些心虚,虚张声势地呵斥:“废什么话,你要是个浮客,要么离开这儿,要么我去报官!”

洲渚有些发愁,有时候她也想低调不找事,可防不住事情找上她呀!

“我本来就是路过的,是你拦下了我的。”洲渚道。

耆长一噎,有些挂不住面子,道:“你不能走我们乡里的路,谁知道你是不是拐子,专门到乡里踩点盯梢的?”

他一开始也没打算这么凶的,不然没法套近乎盘问出生辰,可谁让洲渚不配合,还挑战他的权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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