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段骂也骂过了,打又打不过,甚至还找了杜嘉娘、冯佑民、梁姻来给兄弟俩当说客,但是都没用。
前不久,兄弟俩为了收成的事而大打出手——他们当然不是为了争抢着干活而闹矛盾,相反,干活的时候杜二一家消极怠工,在讨论到如何处理收上来的粮食时,杜二十分积极地发表意见,引来了杜大的不忙。
杜大的意思是将粮食都卖了,只留晚稻的谷种和家里半年的口粮。杜二偏偏要跟他唱反调,说今年乡里很多人家都种了甘蔗,粮食的产量大大地降低,所以留着粮食,以防哪天闹粮荒了,他们就可以高价出手。
兄弟俩各持己见,最后大打出手。
杜大被杜二打断了一颗牙齿,杜二的鼻梁被打断,闹到见血的地步,杜段意识到,不让外界的力量介入调停,那真的只有析产一条路可走了。
于是他为了保住杜家明面上的面子,选择找耆长来调解,而杜嘉娘认为,现在洲渚在乡里也挺有话语权的,有她在,说不定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
殊不知,兄弟俩闹分家,就少不得洲渚在背后给杜佳云和杜三嫂出主意。
杜家兄弟俩吵架的时候,洲渚一直保持看戏的状态,她甚至还带了瓜籽过来嗑。
吴耆长说到口干舌燥,把兄弟俩都教训了一顿,但兄弟俩表面上温顺恭敬,实则谁也不服气。
“你别光看着,也帮帮忙呀!”杜嘉娘着急地对洲渚说。
洲渚道:“这好办,谁闹分家,就告官呗!律令申明,父母在不分家,分家的话得被判徒刑。”
她这话一出,满堂皆静,因为谁也没想过一桩家事还得去报官。杜佳云和杜三嫂有些疑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帮忙出主意,倘若杜家长子和次子没法顺利分家,那她之前出的主意不都没有用了吗?
众人心思各异,只有杜段是高兴的。是呀,两个儿子谁敢闹分家,他就用报官来威胁,看他们谁敢不听话!
冯佑民、梁姻夫妻却意识到,杜段假若真的以报官来相要挟,那么必定后患无穷。因为这个办法并不能使的兄弟俩握手言和,一味地施压、掩嘴,只会令他们的矛盾更深,都说堵不如疏,还不如现在析产了,让兄弟俩都留一份体面。一旦报官,他们的父子情分断了不说,兄弟俩只怕往后余生真的要断绝往来了。
果不其然,众人都看到了兄弟俩眼中对杜段和彼此的怨恨。
洲渚又道:“不过,哪有当父母的真的去报官告儿子,要让儿子坐牢的呢?真这么干,这父母得多不合格呀!乡里析产而不分家的人家大有人在,越早析产,兄弟之间反而越能相处融洽。一旦报了官,兄弟俩前程被毁、名声全无不说,子孙将来想要考科举,这名声一关都不好过。”
杜段的脸色拉了下来,这是真心实意来调解的吗?为什么净拆台!
杜家兄弟俩心中有了计较。
杜段若真的以报官来威胁两个儿子,他们即便会忍让一时,却不会忍让一世,积怨越深,到最后越无法收场。
这次的调解,兄弟俩表面上和好了,众人见状,就离开了。
杜佳云和杜三嫂对视了一眼,决定先按兵不动。
这是持久战,非一朝一夕就能成功的,而且她们还需要加重在杜家那边的筹码,将来才有更多的话语权。
倒是池不故,本来担心洲渚搞不定,于是悄悄去围观了,回去后,她心情复杂地问洲渚:“你对兄弟阋墙这事似乎挺有感触的?”
“我有兄长的事不是骗你的,实际上我有两个兄长,大哥叫洲陆,二哥叫洲岛,从前他们俩就没少为家产明争暗斗。不过,我们那儿没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说法,所以我爸早早地处理了家产……”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以来,池不故第一次听洲渚提过自己的家事。
“为什么现在愿意告诉我了呢?”池不故问,她以为,洲渚可能会将这个秘密掩埋在心底一辈子。
洲渚苦笑了一下,刚见池不故那会儿,池不故不信任她,她又何尝完全信任池不故?所以没提过。后来,她为了适应这个时代的一切,避免自己时常回忆现代的美好生活,所以尽可能地不去谈论那个时代的一切,包括她的家人。仿佛只有这样,她就不会因为思念家人而忧思过重。
现在,池不故是她的家人了,而她对于能回到现代这件事也不再抱有那么大的期待,逐渐放下,在池不故的面前,自然不会再避而不谈。
“因为你也是我的家人呀!”多么希望有那么一天,能带池不故到她家人面前,介绍给他们认识。
第64章 系统
向池不故坦白来历的那天晚上, 洲渚做了个梦,梦见了她几年不曾见过的亲人,也梦见他们因为她的失事而悲痛欲绝。
洲渚也控制不住, 在梦中落了泪。
这时,导致飞机失事的那颗陨石再度从天空中划过, 刮起了熊熊大火,然后朝她砸来。
“啊!”洲渚一下子惊醒了。
本来就浅眠的池不故咻地起身, 借着月色看到了洲渚的慌张失措。
“做噩梦了?”池不故捧着洲渚的脸,才发现她似乎哭过,两鬓都湿了。
“我梦见爸妈和哥哥们了。”洲渚闷闷地说。
池不故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洲渚,洲渚的亲人还活着, 却与她天各一方,此生都不一定有机会再见。倒不如她丧父, 除了要吃些苦头之外, 心中并无多少牵绊。
“他们一定很想你吧!”池不故道。
“我也想他们。”
池不故抿唇, 穿越时空这种事过于离奇, 便是饱览群书的她也未曾在书上看过类似的故事, 而且她明白了当初面对洲渚的告白时,为何会觉得惶惑不安, 因为洲渚一旦离去, 她在这世间就真的找不到洲渚了。
她这种心情, 想必跟洲渚当初来到这里那会儿一样吧?
她将洲渚拥入怀。以她现在的能力所能做的十分有限,唯有通过肢体动作来给予洲渚一些慰藉了。
洲渚没有低落太久, 她对池不故道:“你娘肯定也很想你。”
池不故一怔,她道:“我知道。”
洲渚又道:“池不故, 你如果想她,我们可以去汴京探望她。”
池不故宠溺一笑, 问道:“我们去了汴京,你的糖寮和蔗田怎么办?”
“我们挑春耕的时候去,田里的事让佳云或者冯佑民他们帮忙看一看就行了,赶在糖寮开工之前回来。”
田的话只要田契在她的手上,她离开也不会被人侵占了去,糖寮的话则不行,因此夏秋两季上京是最合适的。
池不故见她真的有在考虑,便道:“我们要是去了汴京,想要在半年之内回来是不可能的,你或许能脱身,我会被多留一段时日,或许留着留着就被许了人家……”
洲渚仿佛刚睡醒:“哦,对了,这里讲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池不故轻笑,安慰她道:“安心,我跟她常有书信往来,她现在挺好的,无需我担心。等时机到了,我自会回去见她。”
洲渚借着月光打量池不故,表情古灵精怪的,道:“你该不会是想等她催婚催不动的时候再去吧?”
池不故早就知道催婚的意思了,闻言,又笑了下,道:“阿渚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咦,蛔虫多恶心呀!给你一个机会再组织一下措辞。”
“嗯,不是蛔虫,是心肝,我肚子里的心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