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旧事(148)

小玉一摆手,不耐烦道,“重点。”

他膝行两步,指尖几乎触到小玉绣鞋,“偏生他一向与教里杜长老交好,昨天我才从线人嘴里得知……得知……他以下犯上之前,为防万一,特地将一些紧要的东西转移,如今全都到了杜长老手里……还望夫人明鉴。”

小玉倒吸一口凉气,扶额不语。

原本以为那分舵主只是久居人下,觊觎高位,才不惜铤而走险。谁知竟是早有内外勾结,甚至可能这次狠心下手便是得了教内高层长老授意。

“夫人,教内兄弟一向有通财之义,”杨莲亭结结巴巴又道,“情急之下,走投无路,教主又令我今日议事后前来找夫人说话。我就只好……只好求救于夫人。”

小玉露出罕见的严肃表情,训斥道,“往来证据、礼单全落在人家手里,全是实实在在的把柄。到时候万一出事牵扯到杜长老,你也难逃通敌之罪。”

平心而论,教主统教、驭下还当得起“公正”二字。

不过他自小失怙恃,早先生活分外艰难,而今大权在握,就难免对他人要求严苛,有时的安排处罚甚至略显阴毒。

概括来说,就是虽然赏罚分明,但是一旦犯错便是往死里折磨,如此“威名”之下,难怪只是几次互通有无,也能吓得“宠臣”杨莲亭魂不守舍,甚至不惜失掉尊严专程跑来向小玉求救。

小玉虽然恨他,但好歹不会取他性命——对于这点,杨莲亭倒是难得的把握精准。

杨莲亭依旧磕头如捣蒜,一路奉承,“夫人教训得是。”

“行了,”小玉喝令道,“安静些,容我想想。”

他几乎喜极而泣,抬首额头一片红肿,眼眶一片濡湿,“夫人救命之恩,下辈子做牛做马难报一二。”

“罢了,”小玉不耐烦道,“这两天你先在我这避避风头。不过你算计我死罪可恕,活罪难逃。”

“听凭夫人吩咐。”杨莲亭会意,极有眼色,起身就站在桌边,扯着袖子专心为小玉磨墨。

若论消息灵通,恐怕教主也难敌擅长钻营的莲弟。

算来杜长老事发可能还要几天的功夫,小玉揉揉太阳穴,提笔在纸上写下了“曲兄”二字,眼睛余光扫过杨莲亭,见他面有喜色,揉揉下巴道,“曲长老受伤,理应是杜长老暂时代他执掌几堂事务;教主因为当年的亲信背叛,这几日心绪不佳。可我总觉得之间还有些玄妙,不得令人在意。”

杨莲亭眼睛微眯,阳光正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五官上,一半光亮,一半阴影。

小玉心念一动,“莲弟,江南四友那里你多派些人手过去。”

“诶?夫人,一定要是我的人么?”他略有迟疑。

“一定。若是找了教主亲信前去,有人犯了忌讳或许还就真不肯上钩了。”

也只有杨莲亭的部下,教里大多数人根本不放在眼里,更敢直接绕过这些明线、暗线,依照原本的计划大摇大摆的实施,该干嘛干嘛。

可杨莲亭听不出小玉话中讽刺,微侧过头,得意一笑,“一切自然听凭夫人吩咐。”

此刻的他,意气风发,俊美风流。

其实小玉并未料到杨莲亭前来还有这等重托,几番试探,最后顺水推舟,也算意外之喜。

“夫人。”

悦耳嗓音传来,将小玉自沉思中唤回。

但声音主人却有些局促不安:秦玉楼站在门口,手怀中抱着若干账目,面带犹豫,“不知贵客来访,在下先行告退。”

小玉出声阻止,“玉楼,无妨。”

杨莲亭见状,便恭敬行礼,“时候不早,在下就此告辞。”出门时还不忘流连于昔日姘~头窈窕身姿以及俊秀容颜。

小玉欠了欠身,极没诚意,“有事在身,恕不远送。”

见杨莲亭走远,小玉故意问道,“多日不见,怎么还是略有尴尬?”

秦玉楼摇了摇头,“他难得踏入夫人书房,而且刚刚您与他竟好似相谈甚欢,我甚感意外。”

小玉撑不住笑了,“这倒是。也难为他知道旧情难了。对了,玉楼当年身价是多少?”

——若干年前,为见襄阳头牌楚公子,小玉可是大方甩出了五十两纹银。须知二十两银子已经是小康之家一整年的花销。

秦公子似有惆怅,“杨莲亭拿出两千两替我赎身。”

小玉指向院门处,“杨莲亭如今只要二两包月,你肯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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