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订契约后,伊萨丝无法再保留行走于外的躯体,真正化为了一本通体冰蓝在光照下会泛着淡淡金光的魔法书,看上去与普通的魔法道具并没有太大区别,就算杰瑞特拿着它战斗也没有人能认出它就是传说中的世界书,毕竟,它在人们的眼前消失太久了。
当铭记者消失,被记住的也就消失了。
如果有一天他死去,那么姐姐也就死去了吗?
杰瑞特认为他应该活长一些,再长一些,这样他才有足够的时间,去寻找忘记回家的姐姐。
第二年到第六年,五年的时间内,他一直在这个大陆流浪旅行,不断地淬炼着自己的魔力和肉体,柯尔斯爷爷所说的三次改造,他已经完成,姐姐知道的话,一定会很高兴吧?
不仅是魔法,他甚至抽出时间跟随某位剑圣学习了一段剑术,虽然天赋并不算好,但他的身体比过去要健康多了,在魔法师中也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
就是身上多了几条不太美观的伤疤。
姐姐看到的话,一定会暴躁的吧?然后一边数落着他一边揪住柯尔斯爷爷的胡子要魔药。
杰瑞特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笑了。
第七年,他回到了这座森林中——当年姐姐消失的地方。
虽然柯尔斯爷爷说,魔族通道从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打开,但是他就是想回来看看,姐姐离开他身边前,最后留下的足迹。
然后他发现,记住姐姐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她曾经最后静坐的地方,分明放着几束洁白的鲜花,杰瑞特蹲□,拾起花朵,将它们远远地丢开,丝毫不理会上面系着的丝带来源于他年少时结识的几位同伴,他不在乎除自己之外有更多人记住姐姐,但他讨厌她们以祭奠亡者的方式记住她。
散落的花瓣随风飘回,于空中缓缓旋转几圈后,静静地停留在漆黑的土地上。
他记得,最后看到的姐姐就像这花瓣一般,靠躺在那扇漆黑的大门上,如同一张静止的油画,当年还稚嫩的他心口不由纠紧,于是下意识地出口打破了那宁静。
紧闭着的双眸睁开,漆黑的瞳孔在第一时间注视着他,只注视着他。
然而,被打破的并不只有那份宁静,还有他以为的,会一直持续下去的,满是鲜花与阳光的命运。
如果,那个时候他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走到她的身边,握住她的手,一切会不会有什么不同呢?
杰瑞特想,一定是不同的吧,至少,一旦握住,他就决不会松开那只手。
也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到处寻找不小心忘记回来的笨蛋姐姐。
啊啊,可真辛苦啊,姐姐,找人真的好累,要是疼我的话,就朝我这边也走一走啊,只要一步,一步就好,我一定会马上走九十九步,到达你的身边。
所以,所以,请不要一直静止,真正的静止。
唯有这件事,杰瑞特永远无法接受,不会接受。
从包裹中拿出在这广袤大陆上采集的各种鲜花、零食、玩具、宝石……各种各样的物品被他尽数堆在原本放着花束的土地之上,杰瑞特小心翼翼地整集着这些物品,将它们一一归类放好。
姐姐的话,一定会喜欢的吧?
小的时候只是送给了她一朵野花,她就开心地笑了一整天,以至于这一天完全没人敢接近他们。
“杰瑞特……”柯尔斯站在男孩,不,现在应该说是少年的身后深深叹息,从九岁到十六岁,这个孩子在他的陪伴下一天天长大,他却越来越不能了解他。
“柯尔斯爷爷,那样的话不要再说了,即使是你,我也会生气的。”
“……”柯尔斯呼吸一凝,沉默片刻后无声点头,“我知道了。”
“不管你相信还是不相信,”杰瑞特捧起自己在烈焰峡谷亲手采摘下的红色荆花,碧绿的枝条上还残留着当时他手指滴落的鲜血,他抚摸了火红色的花瓣,勾起嘴角微笑,“我知道,姐姐一直在。”
她没有死,她一直在。
然后,他离开了。
第八年,他再次回到了这里。
与以前一样,带来了满地的礼物,去年他所带来的礼物依旧堆积满地,附近是几具白骨森森的尸骸,他们的手中还紧紧地抓着那些值钱的珍宝,释放与此的魔法阵却已然将他们的生命带走。
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将他们焚化。
觊觎姐姐东西的窃贼,不能再污染姐姐最后停留过的地方。
“柯尔斯爷爷,”杰瑞特这样问道,“要怎样才可以打开魔族通道呢?”
“……杰瑞特,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