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骋少年(67)

作者:阿荒 阅读记录

举国惊骇,未及官兵围至,当地民众自发剿匪,为邹成卓敛尸送殡,队伍在山路绵延,数里素白。

方茧听闻消息,不想见刘忱凛,卷铺盖在弘文馆过了几夜,刘忱凛来敲门,他也不理。

终于有一夜夜深,刘忱凛像是有几分醉了,大声拍门,“所有人都不站在我这边,连你也是吗!你说好要陪我的,你说好的!”然后是轰然撞在弘文馆门扇上的声音。

方茧眉头紧蹙,过去开门,刘忱凛正好一头撞过来,没撞到门,撞进了方茧怀里。

“小八。”刘忱凛把铜酒壶扔到一边,吭啷啷在地上翻滚跳跃数下,酒流出来,还是西域进贡的葡萄酒,酸甜香味弥漫开来。

方茧把刘忱凛从怀中推开,“你想没想过,邹成卓害我父亲冤死,可我却还愿意为他说话,是为什么?”

刘忱凛一听邹成卓的名字就烦了,“我们不要说他了,好不好?”

方茧拽住刘忱凛衣襟,四目正对,语调前所未有的严厉,“因为他和我父亲在最后的时刻约好了,他要让一个盛世出现,他要在泉下与我父亲再见时,头顶是盛世青天——你都忘了吗?你是真忘了,还是故意忘了?”

刘忱凛眼神里没了醉酒时的迷离,抬手挣脱了方茧,一派清醒,语气冷漠,“我忘不忘,他都一个下场,他总要和我对着干,我就不能容他在左右。”

一股怒气冲了上来,方茧厉声道:“所以治世能臣,还比不上你的权力完整?你这样和你父亲又有什么区别?他为了自己不受威胁,让你们兄弟阋墙,为了皇家命脉,又可以毫不犹豫牺牲忠义之臣,你难道也要变得和他一样冷血吗?像他一样,除了你自己,所有人都是你的棋子?权力到底是个什么好东西,你要这样扭曲自己来维护它?”

刘忱凛冷笑,“所有人都是我的棋子?谁都可以这么说,你不可以。”

方茧忽然想起刘承朗的话,其实那些话一直在他心底,只是他不去想,如今,到了不得不说出来的时候。

“那好,你回答我,刘忱凛,你最初接近我,是不是因为我是江旷星的儿子?你要借着我营造你有了江旷星这个同盟的表象,对不对?”

刘忱凛眼神中起了波澜,又迅速平息,他深吸一口气,一股脑说了出来:

“是,我最初接近你,是因为章先生的建议,可那以后,我心仪你,我只想和你一起共度一生,我再也没有一刻不是真心待你,也再没有想过要利用你。

“可你不能要求我用这么好的心去对待所有人,你现在是要我怎么样?自古帝王皆孤身一人,天天被那些豺狼虎豹围着,谁不是要更大的权力才能做更多的事?

“我本就需要在各处平衡中维持皇权,你要我忍气吞声天天像条狗一样在殿上挨骂,我还怎么坐得稳那个宝座?

“我就明明白白跟你说,我本来就只是为了清除刘承朗遗党才利用邹成卓,他也知道这一点才抓紧时机做大,可是别忘了,这天下是姓刘的。

“纵使他位列三公誉满天下,只要权势太大,我就不能容他,你难道以为我父皇除掉江旷星也只是因为要保我吗?不,江旷星当时正和现在的邹成卓一样,盛名无人不知,又事事做得滴水不漏。

“我父皇只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我只是不知不觉割出一道可以被我父皇撕开的缝隙,又有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次致命机会的二哥在旁助阵罢了,这各中曲折,你难道真的到现在都不明白吗?”

方茧看着刘忱凛,一字一句道:“我说过,是你。但我也说过,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又为何为了给自己辩解,就要把我伤口上的结痂重新撕开?刘忱凛,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那时,我是你撕开的一道缝,现在,我又是什么?你开心时的玩物,不开心时的发泄吗?”

刘忱凛听了这些话,露出难以置信表情,眼神中涌现疯狂,他狠狠抓住方茧的肩膀,“我只是把事实告诉你,也许我从来就不是你想的样子,不,我已经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了,你到底要我怎样?一个善良的帝王,那种东西存在吗?还是你是想让我像你爹那样?真的相信君子至仁至善那一套?我告诉你,他落下神坛时那群一言不发的朝臣,没有一个真的信他信的东西。难道不就是同一群人,现在邹成卓死了又出来指责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他们只是要权力罢了!要从我手上夺走更多!你为什么就不能和我站在一起?你真以为像江旷星一样行事,一切都会变好吗?你几岁啊?你是没有看到他最后什么下场吗?!”

方茧本一直忍耐,直到听了最后一句话,瞪大了眼睛看着刘忱凛,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用尽力气一把推开刘忱凛,刘忱凛撞在门扇上,却见方茧已经捂住胸口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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