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纪事(10)

赵王醒过神来,狠狠捏一捏掌心,敛下面满怒气,轻笑道:“罢了,也是孤心急,久不见阿兄,着实思念,失仪了。”当下就将要质问的言语改成一洋洋洒洒的贺表,写了满纸,让人快马送进宫去。

皇帝见赵王诚心来贺,一句质问之词都没有,不免又心疼起弟弟来,只想待明年十七郎来京必要多予他些好东西。

京城里的事,乃至天下的大事,托时不时可以在屏风后受政治熏陶的福,柏冉都知道点,但赵王府的细枝末节,她是不知道的,皇帝是个什么性子,有什么举措,她也不知道,自然,她目前也想不了那么远,只是和其他人一样,心中有一个皇帝将有后,赵王要挫折了的观念。

临淄侯再心急孙儿能成才,也不会与她说更多。她还是个软团子,真正的软团子,一捏上去全是肉,软嘟嘟的,一整日大半的时间都是用作困觉,余下的一半儿就是吃——说到吃,这是一个纠结的地方,此处没有奶粉,只有人乳,要不吃就要饿死,柏冉起初还有些扭捏不适应,到最后也习惯了,真是节操碎了一地——再来就是动胳膊动腿的玩耍,三不五时的到她阿翁书房里打滚儿。小日子过得挺惬意。

然而于谢氏而言,有另一件儿极是让她发愁,小阿冉轻易不出声,其他孩子这个年纪都是伊伊呀呀的乱叫找存在感的,可是阿冉却极安静,有时半天也不见她吱一声。这倒非因柏冉高冷不爱搭理人,小盆友还是非常亲和的,素日也爱在长辈面前卖个萌,她不爱出声儿盖因硬件条件不完备——婴孩一张口就流口水,要是仰躺着还容易呛到。

要真是个婴儿倒也罢了,可柏冉是穿来的,穿越者也是有尊严的,也是受不了自己老是流口水的,于是她就干脆少张口了。

谢氏自是不知道她这想法的,便只得不断的逗她,但柏冉也只是笑一笑,依旧不肯说话。这孩子不会先天有缺陷吧?谢氏颇担忧,但她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担忧面上也没带出分毫来,只是逗女儿说话的次数更多了些。

柏原常来看女儿,见此也略不安,不过受也是男人,他到底要镇静一些,他想宽慰,又怕谢氏不领情,只好状似无意道:“阿冉打落地就比别人家的孩子透着一股灵气,现在又能看出她沉稳,这于她大有好处。”

语气很温柔,旁人看来便是令人称羡的一对,奈何柏冉知道事情真相,觉得她阿爹极体贴,真是她娘的好姐妹好闺蜜……

好像有哪里不对……

谢氏担忧了几个月,直到十一月底的某日,柏冉八个月多月,终于不怎么流口水的时候,她竟开口说话了——“凉,凉。”,谢氏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顿了顿,又听柏冉调整了下舌头,发出了一个字正腔圆的音来——“娘。”

心中一块大石放了下去刹那间便放了下去,谢氏上前抱起柏冉,摸摸她已长得密了许多的发丝,柔声道:“再来叫声。”

柏冉从善如流,奶声奶气的又唤了声:“娘~”

“好,好。”谢氏大为欣喜,能让从来淡然,连被丈夫软禁起来都岿然不动的她这般连说两个好字,殊为不易。实在是,柏冉身份太过特殊,一点缺漏都要不得。谢氏又一直以为那时选了娘家送出柏冉很对不起她,日后柏冉若是一直好好的,倒也罢了,不然,谢氏第一个就原谅不了自己。

其实柏冉一点也没怪她,那时的情势是她从头看到尾的,若要她来选,也未必能有更好的办法,不单单临淄侯拿她娘家威胁她这一点,而是,双方的优弱势太分明,本来阿翁与阿爹就已经定下了,看着是问谢氏意见,实则,谢氏应也得应,不应也有让压着她应的办法。

柏冉便后仰起头,抬起小手在谢氏的面上蹭了两下,竟有安慰之意,谢氏不禁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小主人八月成语,实在是件喜事,房中气氛颇为高兴热烈。

锦娘道:“这事该禀了郎君,一同高兴才是。”

谢氏点头,眼睛却还看着柏冉,道:“等郎君回府,便请来说话。”

柏冉依在她香软的怀里,考虑到时候要不要再喊个爹什么的。爹娘这样的称呼,平日都有人逗她来说的,倒也不算神来之笔。

不想,这日柏原遇事牵绊,入了夜回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这一声爹,又推迟了几日才从她口中说出来。

过了十一月,就是腊月了,腊月除了新年,对谢氏等人来说还有一件要紧的大事,便是谢父的寿辰。

去年因怀有身孕,便没能去给父亲祝寿,今年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不单她去,柏原作为女婿,柏冉为外孙也一同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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