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纪事(39)

柏冉点点头,心却道不一定,你没见过小公主小时才叫刁蛮,现在挺淑女的。

陈羡之继续道:“我还听我阿爹说,赵王似乎欲在边疆做什么手脚……与匈奴相通是不可能的,我估计是赵地离得远,边疆近,且有兵马,若有一日……”

话到这就明白了,柏冉也压倒声儿,对他道:“你阿爹心中有数儿,你莫跟着掺和。”只听一耳朵能听到这么多信息?明显是这货躲在外边偷听来的。

陈羡之白了她一眼,道:“还不是怕你贪图人家郡主生得娇秀,舍不得么。”

柏冉又一次囧,她难道就这般萝莉控么?

“你少胡扯,我知你欲行军伍之事,然则,毕竟未到岁数,等过两年,请你阿爹为你在军中谋一出身,当不是难事。”柏冉严肃道。

陈羡之听罢便怏怏然:“知道知道。”然后威胁着柏冉道:“到时若我阿爹不答应,你得助我。”

这货居然还想着越过他那做大将军的爹就将自己的前程落实,真是无知的少年。柏冉敷衍道:“那时再说。”

陈羡之便当她答应了,十分愉悦地为她满上酒爵。

吃完酒,众人在宵禁前各自回府。

这一年余下的时日都十分平和,因听陈羡之提起边疆,柏冉便将此说给了临淄侯,权作提醒,余下要做的,也与她无关了。

第21章 二十一

柏冉所居房舍为矮式,屋内柜具亦俱为矮式,颇有古风。此时她趿着木屐,批一件月白大袍对壁悬腕。

闵靖远擅草书,走笔龙飞凤舞,狂放无羁;临淄侯擅楷,笔笔力道,霸气内敛。柏冉跟着这两位当世书法名家习字,却又与这二人不同,她写的是行书,潇洒而不失自敛,别具一格气韵。

书法讲究腕力,她比起男子,到底先天上便力量不及,前世时偶然听闻对着墙壁悬腕而书,可增加腕力,日日勤加练习后,对着书案上的纸,便可提按自如,使转流畅,运笔如飞,毫无滞涩之感。柏冉起初是试试,一月以后的确作用显著,便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坚持了下来,每日早起,对着墙壁写半个时辰,而对手腕的控制渐渐的自如后,她由半个时候歪歪斜斜的三百字,到渐成筋骨的五百字,到如今别人看了她的字,根本不会以为,这是一个十二岁少年会有的笔力。

业精于勤,荒于嬉,天道酬勤,可真是至理名言。柏冉并不怕吃苦,她也不觉得每日少睡半个时辰,比他人更用功一些便是苦,她在乎的是她所付出的,能否与得到相匹。她想要的,在一开始到了这个世界后只是简简单单的得以存活下去,到发觉自身身份所带来的优势与缺陷后,则成了保护好自己,握紧可以得到的一切,还要回报给予她这一切的人。

柏冉,比她爹有家族观念多了。她更懂权利与义务从来密不可分,同样,权力与自由也是紧紧捆一块儿的。

为了自由放弃权力对她而言要么是没本事抓紧权力了,要么便是真将心胸至于虚空之中,万事万物皆无差别了。要做到后者,何其难,至如闵氏出了名的好山水、出名士,但若当真朝中无一二清贵要紧职务捏紧着,这世上哪还有什么闵氏?

柏冉落下最后一笔,将笔搁下,退后两步观了一观,便微微一笑,令人收拾了,自出屋去。

屋外长史正候着。柏冉有些意外,大清早的,怎地过来了,面上倒没显露半分,趿拉着木屐直接入书斋。

长史倒不含糊,一进去,便将来意说明了:“大郎,那位内宦的家人找到了,已接来照看起来。”

柏冉精神一振,道:“想法子令他知道,之后就不必管了。”

这所说的那位内宦,就是长恩。当初柏冉见他给自己指点的并非这座宫殿什么来头,有何作用,住了谁,而是向她介绍那些中央衙署的各个用途,她便猜测,这人怕是罪官家眷充奴的。

这里太监地位十分低微,朝臣并无多少结交太监的,大约是以其鄙,耻与之往来。不过,行行出状元嘛,太监混的好的也有混成九千岁,也有废掉皇帝自己立一个的呢。柏冉倒不介意稍微动动便在皇帝身边放一个时不时能透点儿消息出来的小钉子。

官宦之家没入内廷的太监与走投无路打小卖进宫做太监的不同,前者更重视家族传承。她眼下把长恩家人找到了,并送来与他,这对为自己姓氏后继焦心的长恩而言,是天大的恩情,他受也得受,不受也得咬牙受了。

柏冉奸奸的笑了一下,与她相对而坐的长史身子看得一麻,不觉劝了一声:“大郎,不好这样笑的。”

做完这事儿便是五月了。这年少雨,各地已有旱相,原本旱一年并非大事,各州郡皆有府库存量,到时可赈百姓。坏就坏在前两年虽没旱没涝,但年成也不好,朝廷减过税后,百姓的日子却依旧并不好过,国库也并不充足,今年再旱,难保不出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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