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闲话gl(136)

作者:林平 阅读记录

关雨霂看得认真,不知方才坐下的时候怎么就寻了个如此刁钻的角度,叫灯火恰到好处地照不进原本浅浅的梨涡。那一点因琢磨不定而生的阴影,较往常更深的梨涡,似有意味不明的笑意,令方笙曼不禁停笔思虑至出神。忽而听到关雨霂讲起:「小妹,你好似还欠我一样东西。」

她们私下里甚少这般称呼,神思已断,握笔亦是无用,方笙曼随即搁了笔,笑着答:「嫂嫂请讲。」

关雨霂站了起来,徐徐绕至她身侧,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左手浅浅点在她的唇边,虚悠悠半垂的眼帘下,略微看不透的眸子直直相望,说:「你想想。」

关雨霂说话时纤指轻轻捻慢慢绕,让方笙曼受不了。大晚上的能做什么?以前天都黑了还挑起灯来做官,如今除了能玩月,捣衣,习字,对弈,谈文,还能吹了灯一心做关。

她骤一抬手,容不得她造作,就将人揽入怀中。

攫取嘴角胭脂时总觉得鼻子很碍事,得略微侧过头去,才能更透彻地品尝其间滋味,可听到带着鼻音的婉转亲昵后,却又觉得很受用。老天爷造物,描骨添肉,想是自有他老人家的一番道理。都是骨,皆是肉,掺了点雨露情意之后,总有那么一处被撩动,掐着根细长白羽,直往人心窝里挠,直将人往枕簟上拽。

短暂交接后,关雨霂推开了她,怪罪道:「叫你想呢?你想什么呢?」

方笙曼嘴角衔着笑:「我这不是想不出来吗?」想不出来,于是想靠别的法子蒙混过关。

关雨霂轻轻款款眼一抬,接着谆谆教导道:「我将那东西给了你大哥,如今他不在了,我只好找你讨一份来。」

方笙曼略微一愣,按住了她的手,说:「哦?」

关雨霂一笑。

方笙曼跟着一笑,说:「嫂嫂会吗?」

「自然会,你大哥教我的。小妹会吗?」

「这……我不大会。」

「那可怎么办?」

「还请关老师教我。」

此际纸上墨痕已干,消失在月色中的润泽,自是往别处去了。

苏幕遮·做尽人间梦

林平

字花笺,堪修贡。浅浅梨涡,佳思萦华栋。檀晕处芬芳悄送。顾盼生烟,燎至心肝痛。

较鸾凰,更作弄。半敛羞眉,虚意相吟讽。一笑甘心随入瓮。帏幔绡中,做尽人间梦。

四·请辞

嘉化十九年秋,合泰有些厌倦了抚州生活,说想去别的地方看看,遂请辞离去。

嘉化二十年春,晴平的老相好可算是中第了。晴平于同月请辞上京。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

第80章 章七十八

嘉化二十一年夏,抚州讲学小馆已初具雏形,唯缺两位洋师父,为了赶上开张的黄道吉日,二人不得不分船行动,方笙曼特意将大船留给了关雨霂,不料那日阴云色变,俄顷之间风浪滔天,高桅大船有如沸水之中一片渺渺茶瓣,须臾不复。关雨霂伏在夹板上为途径的乔平西所救,她请求乔平西以一艘备用小船送她回抚州,而乔平西以身体未愈不能远航为由,留她在船上休息数日。

是日风浪稍息,远方天阴,隐隐可见一阵军舰驶来,关雨霂本就蕴疑许久,忙启声急问道:「那些军舰是从何处来的?」

乔平西低头不言。

关雨霂上前一步,追问道:「法兰西是吗?」

乔平西手握栏杆,将神色掩在一片晦暝之中,依旧没有答话。逝去多年的疼痛逐渐被唤醒,她原以为自己早就忘了钻心挖骨的滋味。关雨霂立于原地怔了半晌,止不住颤抖的手在空中略滞片刻,慢慢落下化作一句低声问话:「又是要去哪?」乌云之下,哪里都是阴影,她站在那片怎么也逃不开的阴影里,望着乔平西,以极轻之音问道:「抚州是吗?」

阴天惨云之下,风带起青年商人绣以青旗纹样的衣袖,那是家族荣光之傲。他缓缓转过头来,凝然独立,玉质风仪如昨,眉目蕴有骇然之静,薄唇紧抿了无一丝弧度,关雨霂霎时感到脊梁中蹿上一阵苦寒凉气直冲头皮,不禁吓得趔趄着退后两步,她背靠栏杆,突然发觉有些不太懂这个相交多年的朋友。乔平西在海上长大,有四分之一英吉利血统,他鼻梁高挺,身形较梁人更为高大,举止从容又有汉人的温文尔雅,所以当年在渡口初见之时,较棕发碧眼的洋人更有亲切之感。

但一切,似乎并非如此,越是亲切之人,有时走得越远,远到与陌生无异。

乔平西就好比是一艘船,没有一处是停泊港湾,关雨霂以为他有,这或许,从一开始便是误解。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乔平西,你是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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