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爱尔兰麻衬衫的女人(53)

作者:李渝 阅读记录

我从冰箱里拿了水喝。冰镇过后的矿泉水顺食道而下,我被薄荷糖滋润过的喉咙一下子像尾巴被人踩着了一样,痛得我只觉得险些就被这口凉水噎死了。

我赶紧又抓了一把薄荷糖,胡乱咀嚼了,深吸了口气。

啊。好痛。

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那条线在哪儿、长什么样,那都是今后的问题。现在摆在我眼前的难题是:如何说服潘德小姐,我被她收买了?

首先我必须和她保持距离。从没有听说过谁以弱胜强是靠徒手肉搏的,我要是和她表现得太亲近,或试图表现得太亲近,早在取得胜利之前我就死了,而且绝没有机会知道自己何时何地中的杀招。

那我就只能被她的利益打动了。

潘德小姐能许诺些什么呢?CEO是不可能的,COO也不大现实,别说是她,就是集团主席指名让我担任,恐怕也要力排众议一番。如果我是集团的人,我属意的子公司CEO肯定是COO或者凯文,但考虑到大老板被架空后很可能会出走,他的位置由现在的COO担任比较妥当;空降的可能性也不小,这么一个萝卜一个坑算下来,留给我的可能是升一级,也就是助理总监。

她昨晚随口许的总监要是能成真,这买卖倒也不亏。

周日,一条奇怪的新闻引起了我的注意。

新加坡从后天起禁止所有外国人入境或过境。

此前因为国际传播病例输入的关系,新加坡已经禁止十四天内有韩国、伊朗或部分高风险欧洲国家旅行史的人入境了。本地感染群就那么几个,情况控制得也很好,为什么还要颁布这条禁令呢?我又详细了解了一下,发现跟马来的货运不受到禁令影响,这样至少不存在日用品短缺问题。

二月份新加坡曾经短缺过两天厕纸。

没错,不缺米,不缺面,缺厕纸。

当时陈部长痛心疾首的“为什么是厕纸”的音频流传甚广,因为其新加坡英语的特色口音,还小小地在东南亚以外的地方露了个脸,也不知道算好事还是坏事。

我觉得没对,这条新闻显然说明新加坡政府认为防疫任务极重,形势已经严峻到不得不“许出不许进”了。按国内的抗疫经验,外防输入、内防扩散,现在满大街戴口罩的就那么几个,大部分食阁座位又十分拥挤,单靠与外国阻断通行恐怕没那么容易控制住疫情传播。

我正纳闷呢,忽然收到老黄的消息:“看邮件。”

原来HR给全体员工发了邮件,我们公司决定实行分组办公。各部门分为AB两组,每周轮转一组到公司,轮空的小组则居家办公;作为方案的试行办法,自下周一起,全体员工将开始为期两周的居家办公,以查缺补漏。

这个决定下得很匆忙,很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新闻才提前执行这套方案的。周末检查邮箱的人少,明天可能会有很多人到公司去。要是HR挨个儿打电话,这工作量得多大?突然上线的方案也意味着大量的调整、更多的邮件汇报与文件工作,更重要的是,与BCG方的合作该怎么进行?

信息的交换有时是很微妙的。面对面交流,闲聊发生得自然而然,话语之外的隐喻也能通过简单的眼神或动作来暗示。这些通常而言可有可无的东西,对目前面临危机的我们来说,却至关重要。

更不用说我如今有多重任务在身。转为线上办公,我是要去进修网络信息安全工程,还是得速成一下社会工程学?

此外,线上交流太容易留痕。这两周打太极会变得较为困难,当然BCG那边也会有类似的难处,我想他们拿出那个框架的时间或许得缓缓了。

我和老黄通了个电话,交流我的想法。他宽慰了几句,通话挂断后,我还是觉得有点不踏实。四月要和集团开年度会议,这算是内部工作的重中之重,现在又是特殊情况,容不得半点差池。各小组的草稿已经陆续汇总到我这里了,部门的汇报由老大去讲,老黄作他的副手;我的工作主要是为大老板准备slides,但老大和大老板的草稿都由我打底。

工作形式变了,又有重要任务的死线在那悬着,我分身乏术,在应对BCG的问题上很被动。雷蒙德带领的“太极”小组毕竟资历尚浅,单靠他们很难有所突破,只能寄望他们守住阵地,坚持到年度大会结束。

已到了晚饭时间。我实在没什么胃口,强迫着自己离开电脑,换了身衣服到楼下健身房做了些无氧训练。结果锻炼结束我还是吃不下东西,人却累得半死。勉强喝了杯乳清蛋白,甜得齁人,这回更不想吃了,最终抓了把坚果了事。

换了换脑子,我多少清醒一些。感到不踏实才是正常的,五十人的公司靠人治,五千人的公司还能靠人治吗?羊群中有一头敏锐的羊就足以存活了,我利用晚上的时间写了个居家办公的工作汇报流程,打算明天起在我的组里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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