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桃夭(3)

冯夫人脸一黑,心知冯大人说得不错,可为着儿子仍自强辩道:“这有什么办法?平儿又不喜欢那瞎子,他心里不痛快,出去找几个可心的人怎么了?再说了,吃穿用度咱们家可没亏欠她,她占着平儿正妻的名分,两年了还没给咱们家添上一儿半女呢!”

越说冯夫人越是振振有词,可见对温梓然是真心不喜,只不过往日碍于温梓然背后有个风头正盛的宴黎,她不曾说些什么。现在宴黎都没了,温梓然的靠山也倒了,她脑子一转就想让儿子休妻。

冯大人显然很了解发妻,一见冯夫人那神色忙板起脸警告道:“你可莫要乱来。这个节骨眼上,宴黎刚立了大功身死,陛下心痛之余定是怜惜他家人的。你这时候若是闹出什么幺蛾子来,让御史知道上禀了陛下,咱们冯家定是要吃挂落的!”

他话音落下,正好外间传来了婆子传话的声音,道是少夫人来了。

冯大人闻言干脆的起身避开,临走前还交代了满脸不喜的冯夫人一句:“一会儿你说话客气些,别给人留下把柄。”说完顿了顿,还是妥协道:“就算要怎样,也得等这阵风头过了再说!”

冯夫人得了准话,这才舒展开眉眼笑道:“知道了,老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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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冯夫人说话是否客气根本无关紧要,温梓然在听到宴黎身死的消息之后,脑袋里便只剩下了一片空白。她无视了冯夫人假惺惺的安慰,更看不见旁人可怜同情的目光,跌跌撞撞的从锦绣堂出来后便直接让人备了马车往将军府赶。

车轮碾压过积雪的道路,马车上的温梓然抱膝坐着,清丽的脸上半丝血色也无,唇瓣被自己咬出了血也不知,那双本就无神的眸子里满满的都是茫然。

文清和墨韵也很无措,两人都没想到会有这般变故——那般厉害的将军,攻入草原破了胡人王庭的将军,没有死在凶险万分的草原,竟是在回京的路上突发急病殁了?这简直就跟玩笑一样!

然而没有人会开这种玩笑,哪怕冯家人待她们再冷淡,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墨韵见着温梓然这般模样着实担心,小心翼翼的上前唤了一声:“小姐……”

温梓然闻声微微侧了侧头,然后忽然一把抓住了墨韵的手腕,哑着声音问道:“墨韵,阿兄没有死对不对,她们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墨韵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红着眼睛安抚温梓然。可惜后者完全听不进去,她失魂落魄的松开了手,收回手的同时摸了摸自己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精致小巧的匕首,是宴黎在她出嫁时送她的,道是若有人敢欺负她,她便只管杀了那人,出了事自有他去顶着!

可是现在斯人已逝,又还有谁来替她这孤女遮风挡雨呢?!

终于,马车穿过街市来到将军府前,刚下车的主仆三人便都僵在了原地。文清和墨韵是看见了满目的白幡,还有府门前家丁腰上系的白布,而温梓然则是听见了府内隐约的哭声……

所有的奢望都被打破,温梓然僵硬的站在原地根本不敢上前。直到将军府年迈的管家迎了上来,用似乎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道:“小姐,您回来了?”

温梓然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然后突然开始迈步向前。

马车是随意停放的,没入将军府温梓然根本不知道该走几步路。文清和墨韵想上前扶她,可温梓然却陡然间跑了起来。她在台阶处绊了下,跌跌撞撞的险些跌倒,可没等人去扶便又自己站了起来,然后继续往府内去。

老管家愣了一下,手中还拿着一条白色的孝布,反应过来后忙跟着追了上去。

宴黎的棺椁就停放在前厅,只需往那人声最盛,哭声最大的方向去便不会错。

目盲的温梓然竟真就寻声找了过去,有家人仆从迎上来说了什么,可温梓然一句也没听见。她一直向前脚下未停,穿过了庭前做法事的道士,路过了灵堂哭丧的晏家人,仍旧向前。

险些踩进烧纸钱的火盆,被人拉了一把,可不过是转了个弯,她仍旧在向前走。她终于伸出了手,抛却从容,真正像盲人一般的摸索,直到指尖触及那一方冰冷的棺木。

老管家终于追了上来,在身边劝着什么,温梓然却陡然用力向着棺盖推去。

温梓然向来柔弱,谁也不知她此刻为何会有那般大的力气,竟真的将那沉重的棺盖推开了!然后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之下,她翻身跳了进去。

没有眼泪,没有哭泣,在众人或惊诧或愤怒的斥责中,温梓然躺在了宴黎冰冷的身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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