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见云,胡不归(105)

“炽繁缘何拒绝?”

这一个早晨,到底还有多少人做了黄雀?

“师父何故一问,华首既已出家,又怎可贪恋情爱一事。”

“出家人不打诳语,炽繁对为师又何须隐瞒。”

“她的事,师父至清楚不过,又何故问华首。她的使命,需要有皇后的助力,皇后与陛下最痛恨的当是宇文赟,和宇文赟相关的人事,他们自然也十分厌恶。

当初,华首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宇文赟的面前磕头求饶至鲜血直流,皇后殿下又怎会不讨厌我?皇后殿下多次见到我,不提,不代表不知我是谁。而上一次,皇后是明知笑澜会来寺里,故而先在寺里候着了,就连笑澜和大公主的婚事,也是皇后殿下为了使她远离我而故意设下的吧。

况且,笑澜几次护我也招致皇后不满,我生就是个克夫命,既然……有情于她,自然不想再给她带来任何麻烦。如今她知我心意,我也知她心意,这样便已足够。”

“情海无边,苦海无涯。华首大彻大悟,以佛法渡这道情劫,愿发菩提心,断这无边烦恼,实乃佛门之幸事。”

“是,师父。”

而杨笑澜则是哭着跨上了十三的,一扬鞭,十三吃痛又想不透平时连骂也不舍得骂他的主人为何今日如此暴虐,嘶叫了一声,就撒腿便跑了起来。

杨笑澜就在这快速倒退地街市中,泪眼模糊地离开了大兴城,一路往西。

直到几次迷路乱了方寸,才渐渐淡忘了师姐的话,可当重回官道或是投宿客栈,见到那几件为她准备的衣服时,她又禁不住悲从心来,哇哇大哭起来。尤其是当她发现了原先的旧衣裳变成了新衣衫,钱也莫名多出来许多时,她才想到,这大公主也该是早就知道了她的意图没有明言,又想起有几天晚上自己睡不着觉,翻了几个身,迷糊间就看到身边的人一直注视着她,这一下更是悲从心来。她难免又从对杨丽华的内疚想到了独孤皇后深夜的拒绝,各种悲伤、懊恼、羞愤交织在一起。一路上哭哭啼啼、悲悲切切,检讨又唾弃,在无惊无险的迷路寻路中到了永安。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有如此之多的眼泪可流。

她只想,这不幸中的大幸是,她尚且有个面具遮着,不至于露出那两个肿的像桃核似的眼睛吓坏路人。

却说在杨笑澜走后,杨丽华独自进了书房,捡起了满地写废了的纸团后拆开桌上放着的那封信。

不过是寥寥数语: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凝残月。

师姐赖卿顾,请勿多记挂。珍重,再见。

杨笑澜字

没有解释,没有交待,只是让她勿要牵挂么?同食同寝两年,拥抱过,亲吻过,交心过,倾心过,她又如何能够不牵挂?

杨丽华的心有些苦,有些凉。

许久,擦去了不知何时起落下的眼泪,珍而重之地将信收好。这毕竟是杨笑澜第一次留书给她,她想,那神相袁守诚虽暗示了少年夫妻不到头,但也说了两人可以相依相伴,那杨笑澜必定会安然归来。

她总是她的夫,只要她平安,只求她平安。

她等她,都等她。

☆、第五十九回 入营

杨笑澜刚出城没有多久,独孤皇后就从杨坚处得到了她离开的信息。 杨坚是向她求证,杨笑澜的私自离京是否出自她的授意。独孤皇后盛怒之下依旧轻掩了火气,只道是自己令杨笑澜一骑当先往永安方向去,事出突然紧急,故而没有先于杨坚知晓。

为掩耳目,独孤皇后强行按捺住将杨丽华召进宫问个清楚明白的冲动,在宫里强自镇定等候着。这个上午,直将她等得心急火燎、怒不可赦。心里也不知骂了杨笑澜多少遍不识好歹,丝毫不能体会她的关切和担心。

杨丽华是拖着一脸的疲惫进宫请安的。她想了半日,觉得此事当与独孤皇后知晓。这私自离京可是重罪,若是杨坚查问起来,独孤皇后也好应对、遮掩。

雨娘借着引路,轻声关照她,“为了四郎的离开,皇后震怒。”

果然。

这一向不喜形于色的母亲居然发了火,还是为了杨笑澜,她的夫,她的婿。

一见到杨丽华,独孤皇后立时遣退了宫人,问得直截了当:“笑澜可是去了永安?”

杨丽华对于母亲难得的不伪装略感惊讶,道:“回母亲大人的话,是的。”

“糊涂!”独孤皇后气恼道:“为何没有人对本宫说起!为什么她去了永安!”

“丽华还以为这是母亲大人的意思,惊闻母亲大人并不知晓,丽华也觉得诧异。”杨丽华一贯忍耐,但对于独孤皇后的质问心里也是有气,面上不动神色,从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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