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8)

作者:小学池塘边生长的moss 阅读记录

晚芸没想到这么快就找到了娘,但她好像在看陌生人一样。“娘”在这一瞬,成了很古的名词。

晚芸一等进了城门,便跳下车来。

大姨大喝了一声,“赵晚芸!”

“您什么事啊?我才不喝你煮的臭豆浆。”晚芸没好气,一张嘴就噼里啪啦,“比臭豆腐还臭的豆浆。”

“你个野丫头要去哪?别怪我心肠歹毒没提醒你,这里人贩子遍地跑,当心被卖到青楼烟花地里了!我可没钱捞你出来。”

“我找我娘呗。”晚芸满不在乎地踢着腿。这是假话。她只是想远离大姨这个泼妇而已。

“你信你娘真的进城卖盐了?”大姨冷笑。

“不然呢?”晚芸剜了她一眼。

大姨说得轻飘飘,“你娘跟外头的野男人跑了,别去找了。”

晚芸咬牙切齿。

“我还能骗你不成?就你爹那样,迟早得去见阎王,怎么,还不准你娘找个男人靠着?”

“因为我被你抛弃过。”晚芸冷眼问着,“所以现在,娘才舍得又抛弃我的,是不是?反正都被抛弃过一次,再来一次也没关系。你们把我当什么,当野草种子吗?是不是把我扔到荒野,明年我还能还你一个草原啊?”

一向专横狠厉的大姨,嘴巴张了两张,瞪得浑圆的眼睛涌上了潮气,但她收拾的很快,扭头去整理摊位,不说话。

摊子一会儿就支棱起来了。

大姨手脚麻利,一声不吭,对晚芸的话充耳不闻。

是啊,大人可以说话,也可以不说话,说不说话都是一种碾压。小孩子讲什么都是乱讲话,没底气的。晚芸多希望大姨可以道歉。哪怕只有一句哽咽。

然而有个屁,我现在疯到脱光了,跳水库里游泳,你都不会认为你有错。

晚芸掉头疯跑。

追溯到晚芸一家住大姨隔壁时,晚芸就明面背地里,听见一些闲言碎语,说她娘压根生不了小孩,她就是大姨过继来的孩子,是大姨生了双生子,一男一女,只将儿子留在身边。可惜这根独苗不到半岁就高热夭折了。大姨的脾气秉性就是自那以后愈发坏了,有时能操锄头去敲村里人的头。

说不清到底在怨什么,只是好恨,没有得到应有的爱。

晚芸在城里东跑西跑,猴儿一样瞎蹿。她倏地一声偷了个摊位上的苹果,边啃边溜,等跑得脚如面条一样瘫软时,就蹲在河岸边休息。苹果核上的果肉已经黄了,她蹲在地上把它埋进地里。蹲比站累,她也想一屁股坐着,但岸边石子湿润,她不愿顶着两瓣湿屁股跑,就又走上街面游荡。城里人可真多啊,一窝一窝的,路可真长啊,猪肠子一样。来来回回,晚芸愣是一直从清晨薄暮到斜阳西照。

晚芸感到小腿肚肿胀,便弯腰锤腿,一眼就看到在四处找寻自己的大姨,浑身一激灵,又撒开腿跑起来,横冲直撞地怼上路人的腰,又踩上行人的脚,最后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五体投地,扑倒了位小姑娘。

“对不起……”晚芸立马爬起身来。

小姑娘穿着浅色碎花的小裙衫,头上扎着素色,尾端坠珍珠的发带,十二三岁的模样,粉糯糯一团,眼睛亮的像星子,年纪小小,就瞧的出倾城貌,将来若是顺着这旧样长开,不知该是多能令人忘忧的好姑娘。

“浮儿,有没有伤着?”旁边一位同样俊俏贵气的小公子焦急地询问。

罗浮摇摇头,笑道,“我没事,陆哥哥。”

“你有没有事呢?”罗浮问晚芸。

晚芸深觉自己在这如描似削的二人面前,就是只人间腐鼠,不想多说什么,低头快步走开。

“等下。”陆青辞从钱袋里取出几两碎银,将银两搁在晚芸的手心上。晚芸将钱推了回去,说不要。罗浮则拉住了她肮脏的衣角,讲话软软的,“你要嘛,他很有钱的。诺。”说完,还摇了摇小公子哥给她买的风车。

“谢谢。”晚芸不敢看罗浮的眼睛,低声说着。

“陆哥哥,快说不客气。”罗浮推一推陆青辞的胳膊。

陆青辞忙不迭地应答,“不客气。”

罗浮一直冲晚芸微笑。

晚芸也想冲她笑,但嘴角勾了勾,眼神还是木木的。

罗浮不介意。

沿街的屋里忽然传来响亮震天的婴孩啼哭声。罗浮似乎很有兴趣,走上前几步,从窗口边探望,欣喜道,“是新生的小孩哎。”“小孩子最可怜。”晚芸讲话阴阴的。罗浮抿嘴,摇摇头笑,“人间路窄,其实大人也很可怜的,大家的命都很苦,不然为什么婴儿一出生就在哭呢。”陆青辞约莫觉得话头不对,出言制止她,“浮儿,好端端的,怎么讲些这样丧气的话。各安天命不假,可也有事在人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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