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跃(7)

司濯从刹那的失神间稍微恢复了神智,这……是什么意思?

澜澈见他不语,转身要走,却被床上那人扯住了袖子。

“是现在就要罚我吗?”澜澈苦笑,“也好。反正我是不会知错的,我就是钦慕你,就是喜欢你,从第一次看见你,我便存了这样的心思。现在罚了也好,你要罚便罚罢。”

司濯启唇,平时清朗的嗓音里是染了情-欲的沙哑:“你过来。”

澜澈依言附身,夜色里,星光闪烁,屋内光线不佳却仍将对方看个分明。

一个是绝望懊恼,一个是认命紧张。

待离得够近了,司濯稍稍抬起头,乌黑的发丝倾泻于床沿,他垂下眸子不敢再看,只好以行动示之。

他吻住了这妖物的唇。

澜澈仅愣了一瞬,眸色便以可怕的速度变得极深。他反客为主,哪里会仅限于唇与唇的触碰,他的吻来势汹汹,霸道、狂喜、难以自持通通传达给了身下人。

他疯了般回吻,唇舌与这人纠缠,两人皆是情动。

司濯不受控制的想躲,因为那情潮来得如此迅猛,过于陌生,他分明没怕过什么,却直觉不好。

不多时,床下便扔满了衣物。

凌乱的月白与银色交错缠绕在一起,犹如床上那叠加纠缠的两具身躯。

司濯白皙的背上起了细细密密的汗,顺着优美的背部曲线一路滑向秘不可说的深处。背后人有一双用力的大手,它们摁住他的腰,伴随着某种缱绻至极的温柔节拍。

千年仙途,一朝沉沦。

这妖物得了他的回应,从此之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因嫌弃那小妖们太吵,澜澈划了区域,从入这濯水潭的牌坊处开手,便不准任何小妖进入。还嫌不够,又亲手劈了竹子做了篱笆,将竹林四周细细密密的围了起来,还布下了只出不进的结界。

因为司濯喜洁,常要沐浴,从前他都是派小妖抬了热水来供司濯使用。现下更是明目张胆的在小舍后挖出了一块水池,千辛万苦取来了温泉种子,竟然制造出天然的温泉——司濯只当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

更夸张的是,澜澈那会酿酒的妖友原是一头吃鱼的浣熊,说是某次妄图吃掉澜澈的原身不打不相识,竟然服服帖帖的和银鲤做起了朋友。浣熊酿的酒闻名妖界,旁人多取一坛也不行,澜澈却不知怎地搞到了上百坛,挨个埋在了潭边的桃花树下。

司濯仙职在身,常常要离开,少则一两个月,多则一两年。

因有了牵挂,他倒是也不如从前闲散,每次回去,都能看见妖物无怨无悔的等候身影。

天界的仙友知晓了此事,大叫不妙,对他进言:“临水啊临水,你切勿扎得太深。那妖物虽然已经有六七百寿数,却终究有限。他是一条银鲤,九百年那次天劫肯定是渡不了的,不要招惹一身伤心!”

司濯心神一动,面上淡笑:“多谢提醒。放心,我还是有所保留的。不过他既然能活到九百岁,我便同他一起过到九百岁,也只有这般而已了。待他走了,我临水还是临水,到时候还要和你一起下棋的。”

利害关系,司濯理得分明。

神仙寿数无尽,妖物却自有天命。

澜澈还在一日,他便和澜澈好一日。

澜澈若是寿数尽了,他仍做他的闲散神仙便是,也算不负一场情动。

然而事实上,他又能做到几分呢?

岁月如梭,澜澈九百年天劫将近,近日里,天总是灰沉沉的,似乎有一场狂风暴雨蓄势待发。

澜澈不知天命,只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道:“快要下雨了,你养的那些花儿经不得老天爷摧残,我得先去将它们收一收,待放晴后再拿出去。”

说这话时,他还在替司濯挑蒸鱼的鱼刺。

筷子夹了一坨细腻的嫩肉,送到司濯唇边。

司濯低头吃了,心事重重。

“哥哥,你莫要担心。”澜澈知他心事,“我如今修为与日俱增,天劫算不得什么。不会有事的。”

司濯不知如何回答。

澜澈啊澜澈,你可知你乃妖物,原是天道所不容,九百年天劫共九九八十一道天雷,道道致命,任你修为再强,也渡不了这次天劫。

“若是渡不了呢?”司濯忍不住问。

澜澈放下筷子,将他揽入怀中,低声笑了起来:“断无这种可能。若是你不放心,大不了再给我一件挡雷的法宝。不过没有法宝也不碍事,因为我现在有你了,我心志坚定,无所畏惧。待渡了这次天劫,我便还要同你度过下一个三百年,每一个三百年,生生世世。”

“若是真的渡不了呢?”司濯无法控制自己眼眶发红,他反身抱住这人,将脸藏了起来,“我是说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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