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兄长的蛇蝎遗孀(69)
严霁楼回过头,“没什么。”
他顺手从寡嫂头发上摘下一丝红绿纸屑,递给她看。
第55章
这个季节, 柿子成熟了。
挂在枝头像一个个橙色的小灯笼,绿腰怕晚上下霜,把它们给冻伤了, 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起来上树收果。
柿子树最大的那一枝落在房顶上,她可以安心上去坐那儿摘,比较稳妥。
从马棚里搬来梯子,到屋后抵住墙根儿,然后爬上屋顶。
今年雨水比往年多,成了好多庄稼,似乎连枝头的果子, 都比以往硕大, 远处的山脚下, 玉米和高粱将田野分割出大片红黄, 绿腰站在屋顶上看,只觉得一切目之所及都可爱。
等她筐里满载, 小心翼翼地先悬着绳索, 把收好的柿子安稳落到地面,自己则反身从屋顶上爬下去。
屋后背阴, 长满青苔和野草, 早上又沾了不少露水, 那梯子受力不稳,底脚一滑,她也跟着眼前一黑, 后仰下摔。
没有传来预想中的疼痛, 她落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
“你是土匪吗, 还上树。”
绿腰赧然,“小叔叔。”
她以一种被把住的小孩的姿势, 落在他怀里。
本来就尴尬,屋漏偏逢连夜雨,谁能想到一大清早,家里就来了客人。
巧玲在前面院里叫,“绿娘,你在吗?”
大概是听不见回应,她一面往屋里走一面喊,四处搜寻,“有没有人!”
绿腰怕她一会再找不见人,直接打屋后过来,当面撞见他们两个,到时候误会就大了,大家面子上都过不去,加上眼下她和他又是这个姿势,心里又羞耻又急迫,挣扎着要摆脱身后的禁锢。
“你现在叫,她更听得见。”
绿腰不管,“你把我放下来。”
“放下来摔倒怎么办?”
“摔了就摔了,你管我那么多干啥。”
严霁楼心里冷笑,暗中把梯子抽走,绿腰这下没了依仗,为了借力,只好更紧紧偎向身后。
外面巧玲大约是在屋里没找到人,自言自语道:“怪了,门都大开着,屋里灶上水也烧着,怎么没有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绿腰听见她正往屋后这边来,偏偏身后的人还不松手,心里急得不知道怎样,又是威胁又是哀求,“小叔叔。”
严霁楼笑道:“你别急,我把她打发走就行了。”
他说着仰起头,向外高声道:“来找我嫂子的吗?她不在。”
那脚步顿住,似乎听出屋后的人不太方便,所以老老实实停在了原地,隔着转角说话,“严二吗,原来你在啊,我还以为你们家没人呢,叫了半天也没听见回话。”
严霁楼语气疏离,“有什么事吗?”
“没啥事,我是来问你嫂子个啥,河西那面雇人收棉花,包吃住,工钱也高,等你嫂子回来了,帮忙问一句看她去吗?”
严霁楼低下头,附在寡嫂耳边低声道:“你去吗?”
绿腰要动手打他,可惜施展不上力,严霁楼见状大手用力揽紧她,“我不让你去。”
他说完,抬起头向外,爽快应下:“好,等嫂嫂回来我帮你问。”
“对了,我最近听说东面葫芦镇有个莲花寺,文昌老爷可灵了,每年乡试会试前都有许多人到那儿拜,你嫂子之前帮你打问的,这段时间正好你回来了,你们叔嫂俩抽空去看看吧。”
“这个去吗?”严霁楼低低地笑。
绿腰忿而咬他,严霁楼淡淡道:“这个可以去。”
但是他很快又说:“不过没必要,有那香火钱还不如买两个糖,你一个,我一个。”
看他这么自负,绿腰更恨了,“放开,我要下地。”
严霁楼换了个姿势,不让她得逞。
与烦躁急切的绿腰相对的是,严霁楼越来越有耐心,除了在这里威胁她以外,还能循循善诱地和屋外的人对话,他扬声问道:“除了这两件,还有什么事吗?”
外面似乎犹豫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最后一件事,你跟你嫂子传达一下,之前的那个藏族人想约她见一面,就在上次跳舞的地方。”
原来那次果然是跳舞去了,害他苦等一夜。
他听见这个话的时候,一眼不错地关注着怀里的人,仿佛不容她犹豫,要她顷刻便做出决定来。
但是绿腰久久不说话,严霁楼的声音便冷下来,而且很大,像是故意要刺激怀里的人,“好的,我会一一传达到,到时候去不去,就看嫂嫂自己的决定了。”
外面的人说:“哦,那麻烦你带话了,我家里有事就先回去了。”
听见巧玲脚步声远去,绿腰终于长舒一口气,狠狠地挠在严霁楼的手腕上,导致他吃痛松手。
绿腰趁机下地,赶快跑去把大门锁上。
严霁楼站在背后,抬手抹平襕衫上的褶皱,脸上云淡风轻,“青天白日,嫂嫂锁门做什么?”
绿腰回头,狠狠地瞪他,“明知故问。”
严霁楼转身回去,把梯子往肩上一扛,“唉,我就说老东西不中用,早该修了。”
绿腰听见他在那儿自言自语,“这回有我,下次摔了怎么办?”
绿腰回去坐在炕沿,做了一会儿针线,少见地连着走错三道针脚,心里久久平复不下来,隔着窗骂了一句:“再这样就搬去老窑!”
严霁楼充耳不闻,放下梯子转身回来,趴在窗台边,隔着薄薄的一层窗纸跟她讲话,“什么时候去那个莲花寺?”
“不去了。”绿腰赌气说。
“难不成嫂嫂还想去见那个藏族男人吗?”严霁楼微微眯起眼睛,说话的腔调里面,怎么听都透着一股子阴阳怪气。
“我去河西跟人采棉花去!”绿腰恼道。
“不许去!”
“凭什么?”
严霁楼说不出话了,他确实没有立场和理由限制她的自由。
于是他的口气软下来,隔着脆薄窗纸上那道不知道什么时候迸开的裂缝,目光相当真诚地从她的额头下滑到眉眼:“采棉花太累了,会把人晒黑的。”
绿腰哭笑不得,置气道:“我就喜欢黑。”
严霁楼没说话了,背靠在窗台边,仰头看天边的流云,不知道在想什么,金秋的太阳把他照得闪闪发光。
他站了很长时间都没有挪动,绿腰忽然反应过来,他是在晒他的脸,于是她脸色一红,飞快绕开了。
幸好,没来得及把那张细白的脸晒黑,严霁楼就被老族长叫走了,大约是问他关于乡试的问题。
他一回来就只窝在家里,与世隔绝,谁也不去接触,族长只好派人来请。
绿腰则开始忙自己手里的活。
早上采摘柿子的计划就这么被打断,到底才摘了一筐,但是她也真的不敢再用那梯子,怕如严霁楼所说,出了什么意外,家里就她一个人,没个及时搭手的,真出点事就是大麻烦。
先将手头的这些处理了吧。
柿子树虽然容易成活,果实也容易丰收,但是比其他果子比如苹果石榴之类麻烦的一点就是,必须提前暖,否则太涩了没办法入口。
暖柿子的过程,按照土方子,准备一锅水,把柿子放到锅里面,加一勺碱面进去,这样可以促进柿子成熟。
然后给灶洞里面添柴,用大火煮,但是在锅里的水还没有烧开的时候,就要把水和柿子一起捞出来,否则会把里面的果肉给烫坏的。
最后连煮好的柿子和热水,一起全部倒到盆子里面,然后盖上盖子,中途水变冷了的话,再换一遍,一般用温水,持续泡上一天一夜就可以了。
等捞出来以后,柿子的苦涩味就可以完全去掉,直接吃就行了,味道鲜甜,果液饱满,老幼咸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