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妃+番外(167)

作者:莲静竹衣(出版书) 阅读记录

皇太孙,小皇孙,只是太子一脉这支藤上的果。

若是因为果,而伤及了根茎,便是得不偿失了。

如何才能将这场风波化于无形呢?张妍枕着自己的玉臂,静思深省,久久难眠。

如墨的夜色笼罩着的紫禁城里,与太子妃张妍一样夜不能寐的还有一人。此人正是权倾一时颇受圣眷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黄俨。

盘腿坐在矮榻上,咂了一口刚沏上的热茶,目光微扫来人,意味深长地笑了:“想不到这个慧珠倒是个厉害角色。”

“黄公公,如今太孙府是内紧外松,风声鹤唳,出了这样的事情按说奴才等是应该马上传书给皇上,否则就是渎职之罪。可此事事关重大,连太子妃都不改妄动,所以奴才才将此事密报给公公,一来公公一向留意太孙府中的风向,二来也想向公公讨个主意。”

黄公公打量着此人,笑意更浓:“你做的很好。此事须立即走锦衣卫暗卫密道飞书传给皇上,余下的事情,你们不必管,咱家自有安排。”

“是!”来人匆匆退下。

“咳,柱子,进来!”黄俨目中闪过一丝精光,对着应声入内的亲侄子太监小柱子吩咐了几语。小柱子面色微变:“二叔,当真要如此行事?她们可是皇上指派的人,这样会不会惹火烧身?”

“哼!”黄俨轻哼一声,“就是要把太孙府弄得鸡犬不宁,我们才好行事。他想双喜临门,四世同堂,咱们能这么轻易让他如愿吗?”

“是!”小柱子连连点头,“二叔的意思向来是不会错的,我听二叔的。”

“好,去吧!”黄俨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物件,递给小柱子,“别忘记这个。”

“这?”小柱子一看,只是个女人的耳坠子,不由越发的糊涂起来,可是当他对上黄俨那笃定的目光时,立时静定了,他万分顺从地退了出去。

对于皇太孙府来说,这注定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

当初升的阳光再一次照耀在宜和殿的窗棱上时,胡善祥早已梳洗完毕,端然稳坐在花厅的梨花檀木圆桌前,虽然只是一个人用早膳,但菜品却并不简陋。

特别是喝着慧珠命人呈上来的以极品血燕熬成的“鸽蛋血燕汤”,心里说不出的舒坦。“姐姐,这外邦进贡的血燕与咱们平日里吃的白燕、黄燕终究是不同,味道虽淡,却回味绵长,口感更好。”

慧珠坐在下首为胡善祥布菜,唇边淡笑,轻声细语道:“那是自然,这‘棕尾金丝燕’本就罕见,又是每年三月在海边悬崖上结的窝,终其一生,只结窝三次,而精气日衰,以这第一窝是最稀罕的,养分尤其优厚,与咱们平日长在廊下的普通燕子结的二茬、三茬的毛燕绝不能比。”

胡善祥点了点头,一面吃一面盯着慧珠看,目中流露出钦佩之色:“姐姐懂的真多!”

慧珠叹了口气:“从咱们小门小户进了这深宫内苑,每日看着主子们的吃穿用度才知道这样样都是学问。一个奴才,若想出头,就得在这些事情上下功夫,不仅要知道来由,还要会看、会辨,背地里吃了多少苦,只为了主子们能会高看你一眼。”

“姐姐!”胡善祥面色一暗,伸手拉住慧珠,把面前血燕汤推到她面前,“姐姐,你受苦了。”

“哎!”慧珠长叹一声,“老天向来是公允的,以前我一个人在宫里,虽然一心想往上爬,可是总觉得无趣,知道的事情越多,费的脑子也越多。越受器重,也越胆颤,惟恐什么时候有个闪失,不仅面子没了,连小命也不饱,更怕连累家人。不知不觉得养成了阴柔多揣的性子。原本自己都不待见自己。没成想,有朝一日,你来了!我自己的亲妹妹成了宫里最光彩最有前景的主子。以前吃的苦,攒下的人脉、银子和智谋,终于有了可用之地,也有了目标,这日子才觉得真正有趣。”

“姐姐。”胡善祥依偎着慧珠,眼中渐渐有了湿意,“其实我该求太子妃放姐姐出宫,许个好人家的。哪能这样一直陪着我荒废了青春?”

“哪里话?”慧珠轻轻抚着胡善祥的云髻,眼中满是体谅与疼惜,“姐姐太知道这宫里的深浅了,我的小妹,那样的性子,若没有我在身边,你怎么度日?只怕早成了怨妇。”

“姐!”胡善祥眼中的泪水终于滴落下来,“是我没用,累姐姐劳心劳力,伤神为难了。”

“好了,好了。”慧珠又给胡善祥夹了一块南瓜栗蓉酥放在面前的碟子里,“好好用早膳吧,多吃点好东西,切不要心思过重,否则咱们腹中的小皇孙也该跟着不高兴了。”

“呵呵!”善祥轻抚着还未显怀的肚子,悠然地笑了。

“娘娘!”梅影惊惶失措地跑了进来,“程嬷嬷,早上打水的丫头发现,她在井里,死了!”

“什么?”胡善祥手里的筷子叭地一下掉在桌上,立即花容变色,一时间头晕目眩,心慌不已。

第五十章 铁证无从辩

宣府是大明北部较为重要的一座城池,紧连晋蒙,是边防之重镇、长城之要塞,也是以往北元残部经常来袭之域。此次大明天子领着诸王与皇太孙北巡,依着长城一路往西,所见之处蜿蜒的山峦与巍峨的城池让人心潮澎湃。

清晨第一缕阳光初降之时,朱棣与朱瞻基并肩置身高楼,俯瞰着远处的山河风貌,朱棣早已不复当年的雄心壮志,如今他只是一位走进暮年的长者,他指着远处的层层叠叠的群山说道:“瞻基,皇爷爷一生尚武,数次亲征漠北,又派兵征剿安南,许多人都在背后议论,说朕好大喜功,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图一个千秋万代之后的好名声。”

朱瞻基仰视苍穹,沉默片刻才开口回道:“成林受荫之前,必要掘土植苗,如此也要十年成材。执掌江山,治理九州,统率万民亦是如此。皇爷爷的苦心,孙儿明白,孙儿之后我朱姓子子孙孙,天下万民也一定会明白。”

朱棣回眸紧紧盯着朱瞻基俊朗的风貌,眼中神情颇有些复杂,孙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处处提点,事事精心,就是为了要将大明的江山与帝统完完整整地交付到他的手上。他行吗?从他降生之日起,朱棣就没有怀疑过,可是现在,他内心着实忐忑了。

因为在朱瞻基的明眸中,除了英气、豪气、胆略和抱负以外,他还看到了一样令他最担心的东西,那就是情。

情,为帝王者一生都挥之不去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复杂的感情。为君者,不能无情,也不能滥情,可以多情却不能专情,否则对于执政未必是件好事。

“基儿,你怎么看待秦皇、汉武?”朱棣眉头微扬,似是随口而问。

朱瞻基稍稍有些迟疑,说心里话,在他心中对于朱棣是万分敬仰的,有亲情,有崇拜,还有依赖,但是这一切不会让他违心的只一味说些歌功颂德的话来。

仔细注视着天子的龙颜,朱瞻基意识到朱棣真的老了,他的老不是花白的须发,不是眼角与额头的皱纹,而是一种从心底流露出来的情绪,从筋骨中渗出来的感觉,英雄暮年,关山落日,真真正正的老态中夹杂着一股难掩的落寂与疲惫。

“皇爷爷。秦始皇、汉武帝均是基儿崇拜与尊重的帝王,二者都为各自的朝代建立了不可磨灭的丰功伟绩。秦始皇统一六国,建立中央集权,开我华夏帝统之先河,统一文字、货币、度量衡,修建万里长城,实称得上是旷古第一君。虽说他残暴,可是非常之时治世也许就该用非常之道,即使是令他遗臭史册的‘焚书坑儒’,内中都透着一股俯瞰世事的君主气度。而汉武帝,就更为了不起了,从祖宗手中承继来的江山虽不比秦始皇统一六国有开疆扩土的艰难,但是守成更加不易。少年天子裹挟在外戚当政的逆境中,可以一举让朝政重归王道,就有难得的韬略和智慧。驱匈奴、惩内乱,平吏治,处处显露出武帝的才干与果敢,君主的气度不输秦皇。”朱瞻基缓缓开口,话语并不激昂慷慨,调子和缓而低沉,但在朱棣听来却像是一首最动听的出征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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