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皇妃+番外(168)

作者:莲静竹衣(出版书) 阅读记录

只是他眉头稍稍拧起,依旧是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朱瞻基的眼眸:“他二人都拥有为帝的诸般优长,也做出的惊世之伟绩,但致命的弱点也同样鲜明。”

“皇爷爷?”朱棣的神情让朱瞻基心中微微有些异样,好端端的皇爷爷为何会跟他谈起这些?评判史书上早已作古的先贤明君,这是自己在十岁前早已完成的功课,已经有好多年,朱棣没有再跟他谈起这些了。今儿天还未亮就命自己陪他攀山登城观日出,难道只是为了闲谈古人吗?

“基儿。秦自始皇之后二世而终,而汉武帝立少子刘弗陵为帝,又引来多少宫廷变故与国之劫难。秦皇汉武皆为一代雄主,治国确有丰功,可是偏偏都败在了治家上。作为帝君,或许他们是成功的,可是作为男人,为父为夫,却输的如此彻底。而最终,家败,累国。”朱棣的神态异常凝重,目光直视着朱瞻基,炯炯如炬,直逼心房。

朱瞻基隐隐地明白了朱棣言之所指,他脸色微变,沉吟片刻,猛地问道:“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朱棣肃穆的神色瞬间变得晴朗起来,一阵大笑毫无先兆地响彻四方,他重重地拍了拍朱瞻基的肩头:“去吧。这件事由你自己处理。记住,皇帝没有家事。家事亦是国事。你永远不属于任何女人,因为你不仅仅是她们的夫,更是天下臣子仰望的天。稍有不慎即会天地变色。”

朱瞻基怔了又怔,对上朱棣的龙目,他最终重重一拜,随即转身而去。

皇太孙府宜和殿内,太子妃居上坐,胡善祥坐在下首,而殿中立着的正是孙若微。

慧珠看了看室内立着的侍女与内监,刚要挥手让她们退下,太子妃忽开尊口道:“不必了,府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哪里还能掩耳盗铃,原本太孙府上下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谁又能真正逃脱得了干系呢?”

“是!”慧珠立即点头称是。

坐在次席的胡善祥把目光迅速投向了慧珠,太子妃的话一语双关,细听起来仿佛有些刺耳,像是在敲打着谁,又像在暗示着什么,让人隐隐有些不安。而慧珠则回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儿,一切按部就班,不必惊惶。

胡善祥从慧珠的目光中读出了安慰,于是又刻意让自己表现得淡定贤静些,她只是把身子稍稍微倾,倚靠在铺着红锦缎的扶手枕上,显得有些虚弱而乏力,而神情又似乎是在强打精神硬撑着,那模样着实有些可怜。

“善祥,母妃知道你身子虚,原本也想等皇太孙回府之后再来定夺。可是如今偏偏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府里出了命案,皇上派来的教养嬷嬷身遭不测,我们终究是要查一查,也好给皇上一个交待。你也终究是这皇太孙府的当家主母,所以是勉为其难的还是由你来断吧。”太子妃缓缓开口,目光扫视着殿内众人,有些清冷又有些空洞,像是扫视着每一个人,似乎可以洞察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只是透过她们再看另外的人和事,那情绪如此淡泊,真让人看不透她此时在想些什么。

胡善祥微微侧首,对上太子妃的目光,唇边浮起淡淡的苦笑:“是儿臣的错,没有管好太孙府,无德无能,惹出这些事端来,让母妃也跟着操心,真是不孝!”

太子妃淡然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浅浅的饮了一口,没再说什么。

胡善祥轻叹一声,直起身子,目光对上立于殿中的若微:“若微妹妹,前几日姐姐身子不适,一直在寝殿静养。慧珠统管太孙府责任重大,自然是殚精竭虑事事谨慎,所以这才去妹妹那里查问查问,因为事情有些没弄清楚,便暂将你幽居在别苑,你也莫要往心里去,今日母妃也在此,我们只问事实,不究其他。若是你做的,我也不怨你,定是姐姐哪里做的不周让妹妹受了委屈,所以才想法子惩戒姐姐的。如今说清楚了,这事情便了了,我绝不深究。若不是妹妹做的,也定要还你清白,对大家都有个交待。”

若微面上一直带着三分笑意,此时更浓:“太孙妃说的,若微听不懂,请太孙妃明示。”

胡善祥面上一僵,很是有些尴尬,于是端起案上的茶水想润润喉,也似乎是想定定神儿,可是偏偏呛了水,好一顿咳。

慧珠立即上前又是捶背又是顺气,也正好把话接了过来:“容奴婢逾越了。”

太子妃道:“无妨,你也是这府里的管事,前因后果就与孙令仪对对吧。”

慧珠点头应允,这才挥了挥手,让梅影端上来一个托盘,只见里面放着一排精致的脂粉盒:“这是从孙令仪房里搜出来的胭脂盒,都是孙令仪自己做的。已经请府里的太医查验过了,没有毒。而这两盒是孙令仪赠给恭仪曹雪柔的,这两盒均有毒。”

胡善祥把目光再次投向若微,眼中已然有了湿意:“前些日子府里风传,说是若微妹妹因为殿下宠幸雪柔,手书提诗的事情醋意大发,原本以为只是谣传,可若微妹妹竟为此事离府住到咸宁公主府上,想来也是动了真气。这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气归气,吃醋归吃醋,万万不该做这等损人之事啊。”

“娘娘!”站在胡善祥身后的柳嬷嬷突然开口了,“咱们娘娘真是好性儿,事到如今还处处帮衬着孙令仪。孙令仪哪里只是吃曹主子的醋这么简单。奴才已经打听清楚了,孙令仪这两盒胭脂是在咱们娘娘有喜之后,命碧月送到曹主子那儿的。当时曹主子就说,哪里用得了这么许多,前些日子送的还没有用完呢。碧月就传孙令仪的话,说是若主子自己不用,也可以送人,曹主子与咱们太孙妃一向交好,若是送给太孙妃则是一份美意呢。”

“哦?”众人又把目光投向孙若微。

“你说此话,有何为证?”若微静立当场,开口只此一句。

“凭证?”慧珠轻轻击掌,立即有小太监带着迎晖殿里粗使丫头碧月上前。

碧月扑通跪在当场:“奴婢参见太子妃,太孙妃,诸位主子!”

“免礼!”太子妃细细打量着碧月,这丫头年纪也不小了,原本也是与湘汀、云汀、梅影、落雪等人一起入宫的,人家都出息了,当上了有品级的女官,唯有她还是个普通宫女,她不够伶俐,但是为人最是朴实,当初把她调到瞻基的太孙府,也是看中了这点。

她的话,太子妃倒是有七分相信。

“碧月,这两盒胭脂,可是孙令仪让你送给曹恭仪的?”太孙妃胡善祥问。

“是!”碧月点了点头,又惊恐地看了看孙若微。

“若是用不完,可以转赠她人,比如送给太孙妃?孙令仪可让你对曹恭仪说过这样的话吗?”胡善祥又问。

“是!”碧月又点了点头。

胡善祥又把目光对上了孙若微:“妹妹,就到这里吧,别往下问了。姐姐知道你的心思,想来也是一时糊涂。如今好在姐姐身体硬朗,没有大碍,真的不必再追究了。”

孙若微迎着胡善祥的目光,唇边浮起甜美的笑容:“别,还是应该查个清楚。若是程嬷嬷无恙,也许我会从了你的建议,就算我白白担了这个罪名,为了府内的安定我也认了。可是如今程嬷嬷突然暴死,若不查个清楚,谁能安心?”

胡善祥把目光从孙若微脸上移到太子妃面上:“母妃,今早程嬷嬷被人发现在水井里,身子已经泡肿了,原本以为是失足,可是她面色黑紫,七窍流血,故不敢怠慢,请内官人来查验过了,所中的毒正是‘断肠粉’。而这‘断肠粉’……”

“照实说来!”太子妃面色异常沉静,音调也依旧和缓,参不透半点儿心事。

“孙令仪房里的首饰盒中恰有此物。”胡善祥说着,慧珠便又呈上一个小盒,里面有些黄白相间的粉末,“这便是‘断肠粉’,与金银花长的很相似,孙令仪房里的人都听她讲过,此药用一点儿即可封喉,当时湘汀等人还劝过她不要在房里放这些有毒的花草,可是她不听,偏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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