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侯门(21)

也就是说,虽收了租金,却几无所剩下。

姝黛脑骨碌跟着听进去的话转着,抿了唇笑道:“姨母管理偌大一座府邸,日常还要各府各家的应酬,也是难为。整理的事儿就留给我自己做好了,等大姑母那边搬走后,我再瞧瞧怎么规整。只是入京后一直住在姨母府上,唯怕给大伙儿添麻烦,便想着能尽快搬过去则个。”

她嘴上如此说,心里悄掩几分不快。虽知姨母为难,可自己簇新的宅子让人占了,谁心里能舒坦。但姨母却是自己敬重的长辈,姝黛转念一想,也只能平复过去。

女子杏眸晶莹,透过澄澈目光,却叫人看不出来什么。

大陶氏暗中瞥了瞥,心下便叹小姑娘家还是好哄,脾气也似二妹软和。

但没想到她要回宅子的心如此坚决,罢,正好借此先把大姑母一大家子弄出去。

大陶氏忽又记起来,四姑娘温菡回门时说的话,那邬家四进院子六七个儿子住着,小俩口子做点儿事都妨碍。

便作动容地说道:“你和翊儿是我二妹留在世间的骨肉,多年未见,我正要多留你在身边住上些许,替二妹弥补缺下的疼爱,怎么好才来邺京就要搬出去独住?宅子那边我继续催着,眼下最重要的是黛儿你的亲事。女子十六七岁正是议婚的好年龄,再晚了十八-九往上就成了老大难。若能给你说上一门好亲,你母亲九泉之下方才能安心,这件事你莫推拒,由姨母做长辈的来张罗。”

“所以就先在府上住着吧。若搬出去住了,一个姑娘家家独自住在外头,难免遭人非议,媒妁问起来也不好答。这两日我便让人整理合适的官家公子给你瞧瞧,等亲事定了,那时你再要搬出去住,我便叫上哪个姐儿同你做个伴,也就不怕旁人闲话了。”

竟是这么快就要给她说亲,姝黛愣了怔,便只得先点头应下。

*

傍晚大姑母麻娟没过来,听崔琼荷带话来说,她母亲听了事情后在家着急头昏,无力起床了。

直到次日午后,麻娟才从崔宅那边过来。

进院就逮着老太太哭诉——

当年我随了母亲的姓,便是老二也随的麻姓,如今母亲这边才不至于绝户。大陶氏却连府门都不让搬进,还要把我往城外庄上赶。

崔姑爷他日日教学,两个儿子分别在衙门和互市监当差役,那么远怎么来去?还有琼荷,正在说亲的当口,外头不知道的人以为那座宅子是我们的,总能有点身家应景,这时候让搬去庄子,之后可就只能嫁庄户了?嫁了庄户莫非母亲的脸上能有光?母亲就舍得外孙女受苦?

老太太惯是墙头草,听得为难说:“总归你住的宅子是人表姑娘的,现在要物归原主了。”

麻娟就忿忿道:“她一个小姑娘怎就恁的狠心?你把她叫来我问问她,要么再租上几年便是。”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那就只好请母亲把麻家在河东的祖宅卖了,给我们一家大几口子在京城再买一处。你便不为我考虑,也总该为老二麻致远考虑,他随的可是麻家的姓。”

听到要卖祖宅,老太太就肉疼,她总归在蹬腿前手里要多攥点什么,都分出去了今后谁还买她脸色。

老太太就踟蹰道:“也不是没得法子,眼下二郎温询正要续弦,你若能说动你二嫂点头,那或可再拖延住上几年。”

啧,听得麻娟眼珠子一转,忙就颠颠往卓氏的院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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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 催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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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太太那边到卓氏的望茗院,要经过姝黛住的这个小院子。

麻娟在路上想了想,干脆先到表姑娘的绮悦轩瞧瞧是什么模样,也好寻了话头和卓氏说。

傍晚浅风吹拂,姝黛正坐在院中的小石桌旁,桌上摆着一面方形的屉子,将近有桌面长宽了。

屉子分作十六个小格,她把事先用白术、黄芪、蜜山楂、粳米等食材碾成的粉,一一填入格子中,再在表面用甜果浆画上有趣的图案,只等丫鬟将屉子送去厨灶上蒸好,便可给温览当做零嘴儿了。

都是些促小儿消化、增进胃口的食材,与药汤丸子不同,入口好吃也管用。

她今日未出去,只在院中闲散打发时光,一幕青丝便只松松的在头顶梳个单螺,其余皆如瀑布般垂在腰际。

单薄身姿穿着芙蓉色的软花缎,曼妙腰际盈盈一握,说她单薄,然而胸前却丰柔得迎起满弧。而那掂着小勺的手从袖中露出,更是白得细腻无瑕,仿佛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妙仙子莅世。

麻娟站在门边看,瞅得直唏嘘,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对眼前姿容也难能不称赞啊。

她早先听闺女崔琼荷回去形容,说那新来的表姑娘是个厉害角色,把萤姐姐噎得频生闷气。

麻娟刚才过来时,便已做好了应对硬茬儿的准备,却没料到是个娇柔慵软的小女子。

再听姝黛与络雪主婢两个,用着吴侬软语的平江府方言交谈——外乡远客的,麻娟立时便觉得底气十足了,站在院门边“嗯哼”地咳了几声嗓子。

姝黛听闻动静转头,但见门旁不知何时来了个妇人。穿衣打扮不像是府上的嬷嬷,细线的眼睛,平实鼻,圆脸庞,与老太太麻氏和崔琼荷皆有几分相似。

她便弯唇一笑,心知肚明。

但她也是个有心机的,她对付人不似温萤,什么都显山露水的流于表面。

姝黛便搁下勺子,轻攥袖沿起身施礼:“这位可是大姑母,晚辈这厢有礼了。”

啧,眼力见了得,初见就能认出来自己?

大姑母麻娟上下扫量,但见女子动作举止泰然大气,眼神明亮有光泽,丝毫不比哪家官贵小姐势弱,不觉暗暗惊异。

她嘴上傲慢道:“你便是大弟妹娘家的外甥女了,来了皆是客,不必多礼。适才从母亲院里过来,表姑娘的事我已听说。这事儿说来突兀,早前我只当宅子是母亲安排给我的补偿,一住多年,都当做自己的了。哪儿想到忽然听大弟妹说要收回,这一时半会的委实意外,我这边还在同母亲商议解决,还望表姑娘宽容些时日。”

妇人一口一个“母亲”、“大弟妹”,分明句句宣告着自己也是温府主子的身份。而把宅子说成对她的补偿,话中之意更是精明,俨然把这件事分作了两层。她麻娟住进那宅子,是老太太给她的补偿。至于这宅子是谁的,那她不管。姝黛若想要回宅子,便跟大陶氏要去。

姝黛眉目含笑地听完,仓促间已经把意味听清楚了。

前日老太太院里那些对话,她就料到大姑母必然不好对付。

只是不解,姨母为何在收到自己的去信后,只字不提宅子的动静,以至于如此突然。若是能早些,在自己动身出发前就提议,各方面也都能有所准备。

姝黛做温柔耐烦地回话道:“这座宅子乃母亲留下的遗物,当年暂时交由姨母代管,如今姝黛及笄成年了,收回来亦是遵照母亲的遗嘱。房契上写着母亲和我的名字,大姑母便当成补偿,也终归名不正。若因搬出去匆忙为难,便再等几日也罢,辛苦则个。”

她更厉害,几句话就把宅子的关系挑清明。等闲谁有脸白白抢占故人的遗物,大姑母想要温家补偿,拿温家的房契去补,没得把她母亲的财产拿去填,名不正言不顺,传出去还要丢温府的脸面。

而且话中虽说再等几日,可言下之意却是:非搬不可。

麻娟被堵得哑口无言,脸上发臊,含糊应付了几句,便转身离开。

实在是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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