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嫡子(596)

作者:肉丝米面 阅读记录

便只是想一想,任亨泰都觉得眼前已经浮现了连绵千里的浮尸,血流成河,千里空穴。

朱高炽双手攥在袖中,做出捧腹的姿势,目光低下,轻声道:“国家疆土有数,黎庶有数,玄武湖上黄册记录有数。士绅功名夺百姓之利,则百姓少一分利。

士绅夺百姓一人,良田数十亩,则国家少田亩数十,夏秋两税少田亩数十。天下士绅无数,功名无数,夺田地几何?国家夏秋两税少几何?

如此难道不是与国家夺利?”

自上而下的剥削,变成了中层剥削侵占上下之利,私肥中层。

任亨泰两肩垮下,听闻此番解释,他又如何不明白。

朱高炽继续说:“国家征收赋税,征辟杂役,所为非是一家一人,亦为天下社稷。漕运疏通、沟渠清淤、南北两疆、倭国镇军、朝堂俸禄、地方赈济,哪一样不是需要钱粮无数?

地方上夺一分之利,多哉?不多也。可若天下皆与国家夺利,多哉?多哉兮!

国家短缺,地方独肥,百姓饥寒。敢问部堂,如此之下,大明社稷长哉乎?”

任亨泰目光闪烁,口舌难开:“大明……”

“大明长久不得啊!”朱高炽一声长叹息:“时下圣天子携开国之威,百官莫敢不从,然遇根本大事,亦有今日之局。后世子孙,以何更改?敢改乎?不敢矣……”

一息轻叹,悠长的拖进了城门洞里。

而那声声质问,却是牢牢的刻印在任亨泰的脑海里。

他望着因为皇帝节俭,在那午门城门洞后,只有微弱灯火照耀着的奉天殿。这位天下第一个拥有状元牌坊,首位以礼部尚书职,领文华殿大学士的国家肱股之臣,显得格外落寞的垂头转过身。

茹瑺扶着脸色苍白的翟善,目光焦急的望着垂头丧气的任亨泰,想要知道刚刚他与燕世子究竟都说了什么。

只是任亨泰这一刻却再无开口言语的力气,步伐沉重的走到翟善和茹瑺身边:“都散了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任亨泰再也没有要留在午门前,陪着那帮静跪逼宫官员的心思,踩着宫墙下的印子,背影寂寥的走向端门外。

翟善紧紧的抓着茹瑺的手臂,焦急的摇了几下。

茹瑺抬头看向远去的任亨泰,大喊道:“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没有人回答茹瑺的询问。

郁新和王儁两人对视一眼,见任亨泰已经离去,两人挥挥衣袍,朝着翟善、茹瑺两人拱拱手:“既然陛下已经发了旨意,我等便先行离去了。”

茹瑺伸出手,张了张嘴,可郁新、王儁两人已经是背着手,亦是从午门前离去。

“走吧,都回去吧……”

一度昏厥,始终不曾恢复过来的翟善,语气虚弱的念叨了一声,而后便松开茹瑺的手臂,摇摇晃晃的往端门外去了。

茹瑺如鲠在喉,胸中一口气憋着,始终出不来。

他双眼布满血丝,阴沉的扫过午门前那些在听到圣旨后,彻底慌乱了的官员们,不禁冷哼一声。

“这便是你们想要的结果吗?”

“这就是你们想要的!”

……

第四百二十二章 锦衣卫棒打驱逐百官

大明洪武二十八年,洪武皇帝有旨意,夺天下功名之辈优待。

自皇室以下,天下万民一体而等,杂役、正税,一应均等。

午门前,满朝文官长跪不起,朝政停摆。

属于皇帝的旨意,改由书报局刊登文报,准备经由官道驿站发往天下各处。

自一开始,午门前凡是坚持不住,跪倒在地的官员,尽数被锦衣卫扒下官袍、去掉官帽,押往锦衣卫昭狱。

“明天就是第三天了,这些人到底要坚持到什么时候?”

午门前,锦衣卫衙门的一名千户官,望着眼前已经跪了整整两日的文官们,小声的嘀咕着。

昨夜过后,仅仅是今天一天,锦衣卫昭狱之中便已经多出近百名朝堂文官。

再这样下去,且不说昭狱到底能不能管的下这么多京官,便是时间再久一点,说不得都要有人跪死在这午门前。

到那时候,消息一旦传扬出去,恐怕又会在这已经如同一团乱麻的朝堂之上,再添几分乱子。

刚刚从宫中走出,到了午门前的现任锦衣卫北镇抚司镇抚使孙成,左手压着绣春刀,脸色平静:“不能有人死在午门前。”

孙成说的很简短,但意思很明显。

此刻值守在午门前的锦衣卫千户官,转头看向镇抚使。

“镇抚使也在担心,会有人跪死在这里吗?”千户官小声的询问着。

孙成脸上有些厌烦,现在整个锦衣卫都因为这帮文官而闹得鸡犬不宁,人手短缺。

除了留守应天的锦衣卫官兵,衙门里大半的人手都在昨夜被撒了出去,奔赴天下各道,监控因为陛下取消读书功名之人优待,可能引发的地方骚动。

孙成点头道:“他们死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却绝对不能死在这里。陛下的圣明,不能被他们这些贱命给玷污了。”

千户官顿足,手掌已经是按在了刀柄上。

孙成很忧虑,也很犹豫。

虽然现在整座应天城都知道,这些官员跪在这里,是因为惹怒了陛下,而他们又是在为自己的一家之利而逼迫陛下。

但若是这个时候,有人死在午门前,到时候必然会被这些人传扬出去,陛下最低也得背上一个逼死臣下的骂名。

只是。

驱逐群臣的决定,不是谁都敢下的。

孙成左右看了一眼,在场的锦衣卫校尉们,无不是在注视着他。

堂堂锦衣卫,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什么时候竟然成了看门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在这里日日夜夜的陪着那帮没卵子的文官。

今日在场的禁军统领,瞧着锦衣卫的人似乎有些不对经。

不由上前到了孙成的身边。

“你们想做什么?殿下的教令,只是要你们缉拿那些跪不住的人。”

孙成回头看向禁军统领,脸上闪过一抹讥笑。

在禁军统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孙成已经回过头,目光冷冽的看向眼前逼宫的官员们:“锦衣卫听令!”

“在!”

在此守了整整两日的锦衣卫官兵们,齐声响应。

孙成微微颔首,右手拔刀出鞘,指向前方的官员们:“今有群臣冲撞宫廷,目无君上,大不敬,锦衣卫驱逐群臣,不得有误,若有抗拒,格杀勿论!”

孙成一言毕。

早就等的不耐烦了的千户官,立马拔出绣春刀,领着身边的副千户、百户官、总旗官压向在场的官员们。

“锦衣卫奉令,尔等即刻退出皇城,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若有违抗,格杀勿论!”

午门前的皇城甬道里,所有的锦衣卫官兵,皆是抽刀出鞘,压向跪在地上的官员们。

刚刚才出口劝阻的禁军将领,被忽然暴走的锦衣卫给吓了一跳,他连忙伸手拉住孙成,急声道:“你这是要掀起大乱的!还不快快让他们都停下来!”

孙成冷眼回头,手臂一抖,将对方的手掌震开,冷声道:“锦衣卫上下,心中只有陛下,今日所为,虽无旨意,锦衣卫却皆为陛下,事后论罪,本官一力承担!”

说完之后,孙成再不顾已经焦急的直跺脚的禁军将领,持刀走到了已经压上去的锦衣卫官兵前头。

忽然独走的锦衣卫压上来,还坚持跪在午门前的官员们顿时便慌了起来。

那一柄柄的绣春刀,明晃晃的亮在他们的眼前。

有人想要坚持一二,可那些刀口却已经是越来越近。

早就憋着火的锦衣卫官兵,此刻一朝得令,顿时便浑身杀气腾腾。

有机会能镇压这些往日里在朝堂之上喋喋不休的文官,又何尝不是一种快感。

现在,所有人都在寻找着,哪里会有人昏了头的抗拒不从,坚持要留在这午门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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