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乱(15)

作者:风为马 阅读记录

“好好好,”伏霄在芍药花堆里侧过身,撑着头笑说,“若为了你,把整座北水龙宫都偷空又何妨?”

作者有话说:

(〃′-ω-) 龙君做皇帝只是短期目标,不是最终主线的结局。但是为了这部分剧情过得合理一点,我会稍微在正文夹带几段相关的描述嗷,不喜欢可以直接跳过~另外求求海星评论,现在的榜单太需要热度啦(T_T)

第12章 龙虎乱.12

年少的心境,很多都已模糊了,有些话说不准是率性胡诌,还是真情流露,但是那个悬着手臂浇花的背影,伏霄一直记了很多年。

而眼前这个背影,与檀光的模样,慢慢地重合在一处。

伏霄站在门前,入定一般,眼前这景象究竟是来自纷纭镜的幻象,还是他心中的执念,早已经难以分辨了。

下一刻,师无算仿佛心有灵犀,正好转过身来。院门半开,自然而然就看见了傻站在门口的人。

师无算面露茫然,而后似是明白了什么,他也不说话,脸上带着似有似无的笑,一副看笑话的神情。

伏霄像个被当场逮住的贼,简直有些无地自容,沉默稍时,讪讪地打破了气氛:“今夜,真是好月。”

“正是下弦月,也算别有风情,”师无算欣然点头,“殿下怎么想到,来晚生的院中赏月?”

事已至此,伏霄厚着脸皮,掀袍跨过门槛:“月亮东升西坠,我一路追月到此,不想到了你的院中。”

师无算眉梢扬了扬:“好个月亮,怎么净落在我院里,不去辉照世人?”

“照自然是照了,但我追月而来,只觉得你这里月色最好。”说罢一屁股坐在院中的石杌上,一张小包袱皮摊开在桌面,“喏,这个拿着。”

打开,一叠整整齐齐的笋干。

师无算忍不住笑:“不是赏月来的?”

伏霄振振有词:“赏月也要配好菜。”

“我却无酒。”

“喝酒伤身,又不是有什么苦大仇深的愁情要诉,喝酒做什么。对了,怎么不见令尊?”

师无算收起提壶,转身往屋里去,出来时,端来白皮饼一碟、橘茶两盏,“父亲外出采风去了,我替他留门。”

伏霄向屋内扫了一眼,里面摆着制镜的图样和各式模具,与生活相关的物什,只能说是简陋。唯有小院打理精细,东边搭着木架,满架子的藤叶翠绿欲滴,西边开一畦菜地,郁郁葱葱的蔬菜刚刚冒芽。

过去多少年,这父子两个就是这般过日子,清寂得很。

伏霄挪了挪,手腕搭在石桌沿上,一副随意的姿态,“你一人在家,还是注意些,京师虽有重兵,可是小贼依旧难妨。”

“往昔父亲出门采风,我都是这般等他归家,有时父亲彻夜不归,我等到子夜才会锁门,早已习惯了。”师无算笑着,目光在他身上轻轻一点,说道:“不过殿下说得极是,往后,院门是得常锁。”

无形之中,似乎又被揶揄了一番。

伏霄的厚脸皮已臻化境,端起茶杯慢慢啜饮,不紧不慢、死皮赖脸,“师公子知道我的苦心就好。”茶杯搁下,话音又是一转,“今次过来,其实是想告知你竹小仲之事。容王已经不再逼他交出传家的孤本,你尽可放心。可是,我今日去寻他,却不见他的踪影,连店都关门了,这真是奇事。”

竹小仲之事,算是师无算的敲门砖,伏霄再昏了头,也要弄个清楚。是以此时敲打一番,最合适不过。

不料师无算说道:“是我让他走的。”

伏霄没想到他这般坦诚,倒是颇为意外。

“想解决此事,无非两种手段,威逼利诱。殿下虽并未说过如何行事,但晚生斗胆猜想,殿下定不会为了竹小仲与容王正面起冲突。恐怕最后的结果就是敲山震虎,容王不愿让此事闹大,抢夺一事就不了了之了。”

伏霄轻轻“唔”了一声。

师无算捏着白皮饼,仰头看那一轮残月,“此事顺利就顺利在,竹小仲与殿下应当是陌路之人,一旦容王发现竹小仲曾与殿下有来往,以他的见识,不会猜不出这其中的玄机。所以晚生才告诉竹小仲,这些时日出京避一避,等到容王忘记这件事,就皆大欢喜了。”

他这一番话,条理清楚,且十分坦荡,确有投诚之意,伏霄怪欣赏的。

师无算话毕,喝茶润润口,而后捧着糕饼,细细地咬一口。

糕饼饼皮细腻,馅料是蒸得烂烂的绿豆,皮子最上头用糖浆缀着个欢欢喜喜的“福”字,隔着这么些距离,也能闻见清甜之气。

伏霄垂眼笑了笑,也捏起一枚饼,浑不在意地咬下去。

檀光从不吃甜。

他这颗蠢动的心,算是落了地。

伏霄重整思绪,将来时的目的再拾起,状似随意问道:“师公子随父上京,做完了差事,可有想过去留?”

师无算抿了口茶:“我们父子无一技之长,仅凭制镜,只恐无法在京师生存,故而父亲提过,此事一毕,便迁回夏郡。”

伏霄挑眉:“哦?这是令尊的想法,师公子又是如何想的?”

“自然一切以家严为是。”

“虽说孝心可嘉,可是你总该为自己将来考量,”伏霄停顿须臾,干脆挑明,“我的意思是,留在京师,或许还可另觅青云之路。”

师无算轻笑:“殿下,此时考虑此事,似乎太早了些。晚生祖上是带罪之身,能得一丝苟活的机会,已是天恩,怎敢妄想终南径。”

哦,以退为进,这手段伏霄见过不少。

现在并非是最好的时机,于是他也不再强求,佯装没有听懂,岔开话题道:“你这的饼糕挺不错,甜丝丝的,京城几时有这么好的铺子?”

说完,又捏个白皮饼,细嚼慢咽。

和檀光不一样,伏霄喜甜,偶尔出门也会带些甜食,随处一模,便是一小袋子饴糖或梅干杏脯之类的甜食,走哪都招小孩儿惦记。

师无算道:“入宫见圣驾时,圣上恩赐的。”

“难怪,”伏霄拍掉饼渣,“让你见笑了,我平素就爱吃这些甜口,你可别笑我童子心性。”

“岂敢。”

“从前与我一块长大的玩伴,也少有我这样的。我当年还有一个旧友,更是一丝甜也不沾,我总想骗他吃些,却总是被识破。现在想起来,那时真是顽劣。”

师无算轻叹道:“想必是位早慧之人,殿下率性脱俗,那位朋友未必会心存怨怼。或许对他而言,那亦是一段难忘的时光。”

伏霄敲着小桌笑道:“是这个理。”侧耳听过墙外的更声,“看来我该走了,今日忽然来访,真是唐突了。”

师无算起身相送,“乘兴而来,哪来唐突一说,殿下这般,很有名士之风。”

伏霄轻声一笑,“师公子才是真名士啊。”转眼已走出院门,临别时脚步顿了顿,忍不住转身道:“今夜,你院里的月色极好。”

说完,翻身上马,仍是举着来时的一盏风灯,打马而去。

夜风比之来时,更紧了些。伏霄在风中松开缰绳,信步而行,因纷纭镜而起的千头万绪,再一次袭上心头。

丹灵子那时说,檀光为救他,受了轻伤,不知现在如何了?

欠了他这份情,要该如何偿还?

直到街边有更夫敲响了梆子,他才反应过来,思绪乍然回归。

镜子外的那方天地,对于他而言,还有数十年之久方能得见,此时此刻,费心也多余,还是眼下的事要紧。

他想起那日将卷轴里外翻看个遍,在卷尾处意外发现了兰折交代的话,大意即是,虽已知道这场镜花水月的终局,但若是擅自改变贺珠白的人生,让这“中兴之主”出了一丝一毫的差错,幻境恐有崩塌的风险。

为了保护自己这条老命,这短短一辈子,恐怕都要殚精竭虑地度过了。

好在出镜之时,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在这虚幻人间中的一些执念,也就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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