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把青梅嗅+番外(2)

作者:醉里插花 阅读记录

崔逢月脸上由刚才与奴婢说话的婉转生动,瞬间转为见他之后的稳重沉闷,舒王的思绪飘回了从前。

二十年前,当时大魏由太后掌权,皇帝为了历练去了幽州,舒王的生母柳心琪年轻美貌,机缘巧合,与皇帝有了肌肤之亲。本来柳家并不是望族,纳入宫中无望,太后不允,皇帝也不想。

人算不如天算,柳心琪竟然有孕,被封为最末等的才人,但太后只准她住在幽州皇家别院,入京无望。

舒王十岁那年,才从幽州接回京中,他所说的北腔与大魏京城独有的腔调格格不入,在学堂上受尽了讥笑嘲讽。

唯有时年七岁的崔逢月郎声道:“天下之大,南腔北调,有何可讥笑的!我瞧着二哥哥说的很是动听!”

崔逢月自记事开始,大多时光都是在宫中度过,出入宫中如同出入崔府,与皇子们一起玩耍读书,直到今日,皇后的凝云殿内一直还有她的寝殿。当时,崔逢月在一众孩子中威望甚高,此语一出,以太子为首的皇亲贵公子们立刻闭了嘴,此后再也无人敢讥笑舒王的腔调。

舒王的母妃当时地位地下,并不受宠,宫人跟红顶白,克扣他的吃穿用度,崔逢月时时将皇后赏赐的糕点吃食给他。自此,崔逢月便如同嵌入了舒王的骨血之中,在心中生根发芽。

看着崔逢月行礼,舒王一言不发,挥了挥手,跟随他的奴婢侍卫会意,退了一丈远后转身背对着他们。

舒王又略略抬起头来,用阴骘的眼色看着观书,示意她也退下。观书用询问的眼观望向崔逢月,见自家娘子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舒王挑眉一笑,向她逼近,目光邪邪地落在了她明眸善睐的面庞上:“逢月妹妹,叫声天枢哥哥。”

崔逢月冷冷地瞟向他:“小女已有了婚约,舒王还是莫让小女遭人非议,日后见面,还请叫声崔大娘子。”

舒王轻笑一声,一对眸子深沉如潭:“逢月妹妹忘了多年前都叫本王‘二哥哥’的了么?”

“回禀舒王,那时年幼,如今有了男女大防,还请殿下不要为难。”

崔逢月话音刚落,舒王骤然扶上了她的肩,在她耳边呢喃道:“逢月妹妹,这些年,你心里清楚得很,本王到底为难你了么?”

看得观书大惊,想上前解围,被崔逢月挥手制止。只见她轻轻移开舒王的手,后退一步,怒意顿起,冷冷地说:“那舒王认为如今得了权势,便可以为难我了么?”

舒王心如明镜,要为难崔逢月实属勉强。她姨母是皇后不说,她舅舅高文渊任天雄节度使十年,去年她又和河东节度使裴九洲之子裴远愈定了亲。

“逢月妹妹……崔大娘子误会了,”被崔逢月白了一眼就改了口:“你肩头上柳絮留恋,本王嫉妒得很,给你除之而后快。”

“那如此我还要谢过舒王了?”

“若真要谢,本王倒是有一个法子。”

说罢,折起太液池边的一朵“洛阳红”牡丹,仔仔细细地插在了崔逢月的发髻上,嘴角一勾,道:“洛阳红傲骨,如同崔大娘子一般。本王心悦你许久,不如嫁与本王,本王再也不进侍妾的房。”

听他如此一说,崔逢月不怒反而凝眉一笑,嘲讽道:“舒王殿下后院早就花团锦簇,莺莺燕燕了,我的确消受不起,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

舒王脸上笑意顿却,锐利的眼眸扫过她那双清亮又带着些不驯的眼,旋即又定在了她莹白的颈项上,缓缓开口:“裴远愈就那么好吗!”

“那是自然,我远愈哥哥后院无人,洁身自好,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如此名贵之花,舒王还是送给该送之人,臣女告退!”

说罢,将洛阳红从发髻上摘了下来,扔回了他手中后,头也不回地离去,跟上来的观书路过舒王身旁,福了福身,追了上去。

舒王深深嗅着那朵洛阳红,似乎要嗅出崔逢月的气息,骤然将它扔到了地上,又狠狠地压上了乌皮六合靴,来回辗搓。

看着崔逢月远去的背影,阴阳怪气地喃喃自语:“你的远愈哥哥很快便会跌入尘埃!”

第2章

外室

与皇城含光门相对的太平坊,有一处幽静的宅院,占地面积仅两亩,但曲径通幽,重花甃石(1),草色寝衣,野光如洗,亭台楼阁,雅淡玲珑之极。

这是舒王私宅,因与皇城相近,他往来极为便利。

私宅里,住着十六岁的娘子王蓁蓁,她是舒王的外室。

晌午时分,私宅管事周傅姆正在指挥粗使婢女摆上午食。

伺候王蓁蓁的奴婢雪娥往食案上一瞧,有些气血上涌:“周傅姆,前些日子娘子大病初愈,郎中嘱咐,这些日子得补补身子,怎地连点荤腥都不见?这也就算了,难道连个水蒸蛋都端不上来么?”

周傅姆从一婢女手中接过一食盘,故意重重地放在食案上:“雪娥姑娘,大病初愈之人进补要缓缓而行。如今吃些清淡的对娘子身体有好处。再说,我瞧着你不是当家的好手!不知怎的,今年鸡蛋精贵,以往一文钱能买三个鸡蛋,如今三文钱才得一个鸡蛋。现在用鸡蛋进补,岂不是折财!”

周傅姆心中有自己的计较。一月前,郎主似乎恼了娘子,这些日,再未踏足宅院。更让周傅姆烦心的是,七日前是送月银的日子,却未见动静。

雪娥自幼在妓馆伺候,见过各色人等,也是个不好糊弄的:“傅姆,郎主给的银钱莫不是娘子连鸡蛋都吃不起了!钱都往哪里去了!”

周傅姆摆起了脸色:“郎主这都一月不入这门了,银钱也未送来,你又不是不知晓!在这院里,我说的话不作数了么!”

“可……”

“雪娥,鸡蛋我闻着有些荤腥,今日不吃算了!”雪娥的话还没说完,被里间一个柔柔的声音打断。

跟着话音,身穿红色襦裙的王蓁蓁走了出来,雪娥立刻迎了上去,小声提醒道:“娘子,说话的声音……”

王蓁蓁点了点头,立刻换成了爽朗的声音道:“傅姆辛苦,先下去歇着罢!”

看着周傅姆远去,雪娥刚才绷紧的嘴角垮了下来,委屈地说:“娘子,如今周傅姆愈发嚣张,公然克扣娘子的吃食!郎主也是,这些天都不来瞧瞧您,就连银钱也没送来,任由这些刁仆欺负……”

王蓁蓁立刻制止了她:“勿议郎主!若是真短了家用,拿我这步摇拿去典当。”这是王蓁蓁从妓馆带出来为数不多值钱的首饰之一。郎主这些日子送的首饰,她视若珍宝,断断是不能典出去的。

吃过午食,王蓁蓁躺在床榻上小憩,思绪万千,飘回了一年多前。

彼时,她初被兄嫂买入平康坊妓馆,老鸨玉娘和颜悦色地教她琴棋书画,待她真如亲女儿一般。

一个月后,好言好语劝她:“既入了我的门,便得上我的道。娘子绝色,有这样一张脸,日后还愁什么?天香楼的娘子们都在十五岁就挂牌接客了,蓁蓁你已经十六了,明日就接客罢!”

玉娘做了这些年的老鸨,将天香楼经营得有声有色,自然不是吃素的。对付初进妓馆又不愿接客的娘子,她有的是法子。王蓁蓁在这一月中见识过玉娘的手段,心中簌簌发抖。

她百般不愿做人尽可夫的妓子。当晚便趁人不备,穿着单衣在雪地里约莫呆了半个时辰,第二日便染了风寒,一病不起了。

大病初愈的第三日,伺候她的奴婢雪娥寻得良机,助她逃脱。

白日是妓馆中人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她踏出妓馆大门后,拼命地跑。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向什么地方,终因精疲力尽跌倒在雪地里,冻得毫无知觉的双手从冰冷的雪上磨过,细嫩的掌心顿时冒出了鲜血,直到点点滴入雪中如同寒冬里的腊梅才惊觉。

猛然回头,已经听到妓馆龟公追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步步紧逼之时,恰巧两名侍卫模样的官人驰马经过她身旁,其中一人瞟了她一眼后,立刻下马,诧异地将她扶起:“崔家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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