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毒无声(13)

作者:尚浔 阅读记录

阿倾也不是个能闲得下来的,见状干脆拿起了自己的女红活儿,帮忙缝缝补补大家衣服身上的裂口,顺便拿刺绣一些帕子拿去卖钱,闲时再教一教阮沨泞辨认药材,这日子过得也还算充实自在。

久而久之,来医馆看病的人也都知道了,老郎中收养了个清秀的小伙子,虽然年岁不大,却十分能干,越传越广,弄得媒婆大妈们不由分说地把手伸来了这里,说是要给自家闺女定个娃娃亲,更甚于阮沨泞只是随着阿倾出门一趟买些东西,或者陪她一起上山采药,都能被精准锁定,吓得她一连几天都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也怪不得各家大娘子们这般急不可耐,前些日子征兵的命令一下来,鸣樟村的男人们大都参军去了,村里头只剩下一些瘸的拐的,还有就是已经被心照不宣认定的一对一对,所以这些还没发育完全的男娃娃们,就成了她们的捕猎对象,个个都上赶着只为帮闺女寻一个良人。

甚至连老郎中私下里也问询过她的意见,毕竟有几个姑娘当真长得不错,可阮沨泞哪能担得起什么良人,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一脸的惊恐样,老郎中便只当她年岁小不经世事,以自己一个人都过不舒畅苦日子为由帮忙挡回去了。

几经波折,阮沨泞也发现了使用男儿身带来的因果。

她当初女扮男装,纯粹是为了逃命不被发现,而从没想过之后要何去何从,只道是逃得越远越好,后来阴差阳错救下人来到鸣樟村,却逐渐眷恋上了这样美好平淡的生活,不想再逃亡奔波。

可她能完完全全就此停留吗?

虽说她如今年岁小,又说不了话,只要不是些特殊的状况,基本不会有人看得出她是个女孩儿,但若是过两年,等她发育成人了以后,纸包不住火了,她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当初的掩饰呢,别人会不会因此追究她装扮的原因,然后顺藤摸瓜查出她曾经害死过三个人,再将她全盘托出上交给官府呢?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和阿倾一样,能够无条件帮助她,她现如今所有的遮遮掩掩,到最后都将会变成过往身世的疑点,彼时,她还有一条生路吗?

答案显而易见。

无能为力的命定轨迹让阮沨泞不知所措,越想便越是害怕起来,只觉得每一天都要过成倒计时,又转念一想,至少这一两年内,她还算是可以安稳生活的,大不了日后到了年岁,就假意去参军,然后趁乱离开再寻个别的什么出路,到更远的地方嫁人生子,也算是善始善终。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阿倾,对方眼前仿佛浮现了分离时再也不见的场面,眸中出现了深深的不舍,问道:“不能留下吗,有什么天大的误会非要离开才能解决呢?”

阮沨泞无言以对,眼里不免也涌上了悲伤,阿倾便明了了,伸出手抱着她,和她保证道:“你放心,到那个时候,我一定帮你离开。”

第11章 温柔以待

风雪的天气愈发得冷,院子里的枝桠呼啦呼啦地晃,晃得承不住雪来,墙缝的枯草蜷缩着躲着呼呼的风,躲不住的,就如棉絮般落在地上,埋在雪里,屋内的炭火也愈发烧得快,一天下来要换好几趟。

到了夜里,人连起夜都不愿,宁愿憋着捱到天明,也不想最冷的时候从被窝里头爬起来。

四下鸡鸣声阵阵,正堂屋门紧闭,适逢医馆休憩,隔壁李家的大娘子跨过门槛,送来了一只捆得紧紧的鸭子,没见着老郎中,便进寻着浸染的苦涩气味,在厨下找到了正在煎药的阿倾。

她脸上认真地注视灶下的旺火,耳朵却灵敏得很,听着脚步声,抬头就打着手势唤了句:“李大娘。”

“怎的大早上就在这儿煎药,味道也忒苦了些。”李家大娘子提着捆绑鸭子的麻绳,放在了角落的地上,顺便去水槽净了个手。

“这药一日需喝三趟,自然是早些才好。”阿倾比划着,因为两家离得近常来往,她与李大娘算得上熟识,不觉得有什么逾矩,只奇道,“这鸭子? ”

李家大娘子笑着指着道:“前两日有人送了两只,我们家吃不完,又怕过了新鲜劲,便想着借花献佛,给你们拿来一只,毕竟总来这儿抓药,也算是尽了点心意。”

“大娘您太客气,不过是几副药罢了,哪花得着一整只鸭子。”阿倾摆摆手,动作道,“这段时间村里的肉价长了不少,鸡鸭鹅一类飞禽可比从前贵得多了,您还是拿回去吧。”

“瞧你这话说的。”李家大娘子故意蹙了眉头,嗔怪道,“你莫不是嫌弃我带来的鸭子太小?”

“怎么会?”阿倾添柴的动作都止住了,连着摇头,捧场道,“这么一只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那便收下。”李家大娘子走过来,笑眯眯道,“你看你这样子,我道是感觉比之前瘦了不少,这凄风苦雪的天里哪,最是容易身子弱,炖锅鸭汤好好补一补,总归没有坏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再推脱就有些讨人嫌,阿倾便打着手势谢过了,又听着她问:“郑老何处去了,我这昨晚夜长梦多的,想来是思虑过重,想要让他帮忙抓些定心的药舒缓舒缓。”

“爷爷和陈爷爷约着出门去了,再加上医馆休憩,回来的时间还真不好说,早的话估约傍晚太阳下山,晚的话明后日也有可能,不论如何您一时半会儿都是等不到哩。”

“那我过两日再来罢。”李大娘子应了下来,话锋一转,温声说,“对了,那位唤作阿泞的小兄弟还未醒吗?今日既然休憩,何不来我屋头坐坐?”

她说得若无其事,但郑倾一颗七窍玲珑心岂会听不懂这言外之意,想来她饶了七拐八拐,多半就是在这儿等着呢。

心思是看穿了,郑倾仍不动声色道:“阿泞睡眠好,日头升到顶了可能才得醒,何况她是个内敛的,这和您都没见过几次面,一点儿不熟呢,哪好意思去您家坐呀,依我看,还得是日后往来走动习惯了再深入交流,您说是也不是?”

三言两语便把李大娘子所有的想法堵得严严实实,再不好试探,只得作罢,七七八八又寒暄了几句,这才款款离去。

杵在门后的阮沨泞耷拉着脖子听完了全程,默默地站了好一会儿,缓步走进来。

郑倾见她恹恹的模样,一下就猜到前因:“话都听见了?”

阮沨泞有些窘迫,低着头打手势:“就这样拒绝人家是不是不太好啊?若不然我还是找个机会去拜访拜访她,别最后伤了邻里的和气。”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了。”

郑倾比划着,眼看药烧好了,大片大片的烟冒出来,呛得她摆手驱散,又将壶中的浓液倒入大碗后,才抬眼往她处看去:“芝麻大点事怎么会因此而生气?李大娘也好,其他的婶儿也罢,大家都不是有心眼的,只不过是家里的姑娘还未谈婚论嫁,所以有些着急罢了,多说几次便懂得不会提了,用不着太在意,明白吗?”

阮沨泞乖乖应下了,接过汤药往亭廊走去,遥遥便望见高挺的身躯身披毛毡,矗立院中,与皑皑白雪融入一色,像极了寥寥几笔却写意入人心的水墨画卷。

他已然从最开始的需要扶着墙艰难下床,进步到能够抬腿独立行走,只是行得稍显缓慢,多走一会儿还会忍不住微微气喘,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要人扶着,更不愿意拄一根拐杖,走不动时便兀自歇息一会儿,恢复体力后又继续往亭台移步,绕了一圈,总算是勉勉强强走下全程,返回进去屋子里头。

江瞩珩颤巍地前脚刚坐下,阮沨泞后脚便进了屋,他揉着发酸的膝盖,未抬头,听着推门而入的声儿便唤道:“阿泞。”

这些日子,由于各种不便,江瞩珩凡事都需要阮沨泞照料一二,再加上除了她做事的时候,两人几乎都呆在一块学习,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比从前更近了一些,称谓随之更加亲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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