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秦记(128)

所以与匈奴人作战,无人不认为是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一个不好,还要丢了性命。

匈奴人居无定所,生活清苦,因此特别具有掠夺性,利用骑兵行动迅速的优势,采取游击战略,敌退我进,敌进我退,经常深入中原,对以农业为主的中原诸国袭扰和掠夺。

秦人正是深受困扰的一国。

当日李牧开罪了赵王,便给调去北疆,可知那是一种变相的惩罚,所以怎想得到王翦会自动请缨,求人把他调往北疆呢?

看到项少龙的关心模样,王翦笑道:“难怪项兄不解,自少以来,我的想法很多都不同别人的。”

项少龙放下心事,好奇心大起,道:“王兄何不说来听听?”

王翦一口把杯内香茗喝掉,正容道:“末将一向心仪赵国的武灵王,若非他以天大勇气,作出两项变革,不但使赵国成为诸强之一,也使天下改变了战争的方式。”

项少龙早听过此事,点头道:“王兄是否说他的胡服骑射?”

王翦兴奋起来,道:“正是如此。那时赵人的衣服,袖子长、腰肥、领口宽、下摆大。

这种长袍大褂,骑马射箭都极不方便。于是武灵王不理国内大臣甚么“变古之道,逆人之心”的种种食古不化的反对大道理,下令全军改穿胡服,把大袖子长袍改成小袖的短褂,腰系皮索,脚踏长靴,装扮一新。”

项少龙听着也觉有趣,笑道:“这改革牵涉到体面和社会风气的变化,阻力当然不会少了。”

王翦冷哼道:“比起做亡国之奴,这小小改革算得甚么?”

续道:“另一更深远的改革,就是弃车战为主的战争方式,代以骑兵作主兵种,在短时间内建起了一支强大的骑兵,不但横扫匈奴,还披靡中原,所向无敌,名将辈出。若非出了孝成王这昏君,我国纵有白起这种不可一世的军事天才,恐仍难有长平之胜。”

项少龙恍然道:“原来你要往征北疆,是要效法武灵王当年霸业,开创局面。”

王翦充满信心地微微一笑道:“末将作战经验虽然不少,但都是充当先锋士卒,从没有领军的机会,与东南方诸国作战,何时才可轮得到我,所以才自动请缨,好试试领军的滋味。亦可熟习骑射作战的方式,找匈奴人把我的剑磨利。”

接着压低声音道:“当年赵武灵王辟地千里,把林胡人尽画入疆界之内,精于骑射的林胡人也充当了赵国的骑兵,顿使实力大增。末将亦一直有这想法。这叫一石二鸟,一日不迫退匈奴,何言一统天下?”

项少龙伸手搭上他肩头,心悦诚服地道:“王兄果是非常之人,竟可由一般人视为苦差的事里,想出这么多好处来,异日统一大业,必由你的宝剑弓箭开创出来。”

王翦还是首次遇上有人不说他是蠢材呆子,举手抓着他的手臂,感激地道:“项兄才是非常之人,末将之有今日——”

项少龙打断他道:“你再提那件事,就不当我是好兄弟了。”

王翦两眼一红,诚恳地道:“项兄莫怪末将高攀,今次北征之举,凶险万分,说不定末将难以活着回来。今次前来……嘿!”

项少龙见他欲言又止,奇道:“王兄有甚么话,尽管说出来!”

王翦老脸一红道:“其实末将一见项兄便心中倾倒,不知可否和项兄结为异姓兄弟,日后祸福与共,若有半分虚情假意,愿教天诛地灭。”

项少龙大喜道:“是我高攀才对,不过项某亦有三个肝胆相照的好友,不若就让我们效刘关张的桃园结义,留下千古忠义之名。”

王翦一呆道:“你说甚么刘关张的桃甚么结义?”

这回轮到项少龙大感尴尬。

刘备、关羽和张飞的结义发生在三国时代,王翦当然是闻所未闻。

当下胡诌一番,蒙混过去。

又找来滕翼和乌卓,四个人就在痊愈了大半的荆俊榻旁,一同行了结拜的隆重盟誓。

接着大喝大吃一顿,王翦这才欢天喜地的告辞去了。

当晚项少龙心情大佳,与乌廷芳等极尽床笫之欢,把烦恼和对纪嫣然的相思之苦,都暂且抛在一旁。

忽然间,项少龙深切感受到自己来到了人生最得意风光的时刻。

只要把纪嫣然接回咸阳,又擒了赵穆,他再没有其他奢求了。

第六集 第七章 情锁秦宫

次晨图先手下的头号智囊肖月潭来找项少龙,两人在内轩的小客厅坐下,肖月潭道:“是相国着鄙人来找太傅,看看有甚么可帮得上忙的地方。”

项少龙昨夜欢娱过度,又多喝了两杯,头脑昏沉道:“先生请勿见外,叫在下少龙便可以了,无论我官至何职,我们都是曾共患难的朋友,只以平辈论交。”

同时揣摩对方来意。

肖月潭见他不摆架子,心中欢喜,谦让一番后,道明来意道:“为了方便少龙往赵国行事,纯靠易容化装,既麻烦又不妥当,所以相国命肖某特别为少龙、小俊、滕兄和乌兄四位,依脸形特制了四块精巧的面具,只要略加化装,例如修改鬓发型状和色素,保证可瞒过赵穆。当然!少龙等仍要在声线和举止方面多加配合,否则仍会给辨认出来。”

项少龙如梦初醒,大喜道:“相国想得真周到,不知东西带来了没有。”

肖月潭傲然取下背上的小包裹,解了开来,赫然是四副面具。

他拈起其中一副给项少龙戴上,项少龙立时摇身一变,成了个满脸须髯的粗豪大汉。

肖月潭伸出手指,在他眼睛四周一阵抚摸,笑道:“这设计最巧妙的地方,就是接口多在毛发处,例如露出眼睛这眼形缺口,不但把你的眉毛加浓了,还把眼形变圆,所以即使是熟识你的人,亦不能由眼睛把你辨认出来,至于颚下的接口,涂上一层粉油,便天衣无缝了。”

项少龙忙拿铜镜照看,亦赞叹不已。

肖月潭拿出色粉,在面具上画上符号,才为他脱了下来,道:“这面具仍要作少许修补,三天内即可交货。”

项少龙讶道:“肖先生真是神乎其技,只凭记忆便可制造出这么恰到好处的面具。这究竟是甚么质料?”

肖月潭得人欣赏,自是高兴,欣然答道:“这是产于西北一种叫“豹麟”的珍兽,比猎犬只大上了少许,非常难得,我以高价搜罗,亦只得到四张兽皮,今次一下子就用光了。”

项少龙暗忖这种闻所未闻的奇兽,极可能就是因肖月潭而绝种,感谢一番后,把滕翼等三人召来,让他们一一试戴,看看有没有须要修补的地方。

滕翼等均啧啧称奇,对邯郸之行更是大为雀跃。

荆俊的体质好得教人难以相信,只这几天工夫,便可活动自如了,当然仍不能动手搏斗。

肖月潭为滕翼脱下面具时,奇道:“滕兄是否遇上甚么开心的事,为何整个人都不同了。”

滕翼破天荒地老脸一红,唯唯诺诺敷衍过去。更不敢接触其他人眼光。

肖月潭把东西包好后,压低声音道:“昨天少龙在街上被人伏击一事,图爷已派人查过了,应是渭南武士行馆的人,因为刚巧他们有两名武士昨天死了,秘密举行了葬礼。”

如此一说,众人都心知肚明图先是收买了武士行馆的其中某人,否则怎能得知这么秘密的消息。

肖月潭道:“但相国却想请少龙暂时忍下这一口气,因为相国已有个更好的计划,可把杨泉君和邱日升一举除掉,所以不欲在这刻打草惊蛇。”

荆俊愤然道:“他们欢喜便来对付我们,迟早有人会给他们害了!”

项少龙暗忖吕不韦愈来愈厉害了,不再只争一时之气,那种沉狠才教人心寒,制止了荆俊道:“肖先生请相国放心,我们知道怎办的了。”

肖月潭显然和荆俊关系良好,把他拉到一旁,解释一番,保证不会放过邱日升等人后,才离开乌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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