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剑奇情录(13)

友,共谋对策。不知舞阳兄这些年来景况如何?打算怎样?”

云夫人道:“舞阳这十多年来隐居此山,与旧日朋友都已断绝了来往。不过,他看来虽

似不问世事,其实他的剑术练成之后,却无时不想再度出山,要武林承认他天下第一剑客的

称号。只因我的堂兄还在,他有所顾虑,故此迟迟未动。如今我的父兄相继去世,他再度出

山,将是旦夕之事了。”石天铎道:“豹死留皮,人死留名,舞阳兄练成达摩剑术,欲为世

所知,这也是人情之常。舞阳兄有意出山,那是最好不过。”云夫人道:“他志不在小。只

怕他既不会接幼主的金牌前往瓦刺,也不会依你之劝,替你送信给老朋友们。”石天铎道:

“这却是为何?”云夫人道:“朱元漳的锦衣卫总指挥,京都第一高手罗金峰前几日曾到过

此间与他商谈。”石天铎诧道:“有这等事?”云夫人道:“我隐隐闻知,他将接受朱元璋

的礼聘,劝先帝的旧部降顺新朝。”石天铎道:“那班人忠心耿耿,只怕他要白费心机。”

云夫人道:“若然不肯降顺,罗金峰就要按址搜捕了。”石天铎怔了一怔,失声叫道:“这

岂不是卖友求荣?”云夫人道:“舞阳和我也不肯说心腹话,我侧闻这个消息,那是素素听

来的。我探问他,他却不露半句口风,这几日来但见他好似心事重重的样子,连我也不知他

心中的真意。”

石天铎道:“但愿舞阳兄不要上钩才好。也望你劝一劝他。”云夫人苦笑道:“我与他

虽是夫妻,实同陌路,这些年来,彼此都是敷衍着过日子罢了。”石天铎心中凄恻,轻声叫

道:“宝珠,你——”云夫人忽地抬起头道:“舞阳今晚只怕不回来了,现在已是四更时

份,素素每晚五更要起身练剑,再接着做黎明的早课,你,你还是走吧,明天再来。”

石天铎依依不舍,走了两步,忽似想起一事,口头问道:“宝珠,你有没有见过一幅长

江秋月的图画?”云夫人道:“你问这幅画做什么?这幅画就在这间书房里面。”石天铎

道:“是么?许,待我进去看看。”云夫人大为奇怪,只好跟着他走进书房。

陈玄机急忙闪入书橱后面,只听得石天铎沉声说道:“谁在这书房里面?”陈玄机这一

惊非同小可,正待挺身而出,却听得云夫人笑道:“书房里那会有人,舞阳就是回来,也不

会藏在书房里偷听咱们说话。”石天铎道:“我好像听到什么声息。”云夫人道:“也许是

觅食的鼠儿。”陈玄机从窗边闪人书橱背后,不过是几步之隔,他移动脚步,又是轻到了极

点,石天铎虽然心有所疑,听云夫人一说,也就不再言语,“碰”的一声,燃了火石,点着

了案头的烛台。

陈玄机方自松了口气,忽听得云夫人微笑说道:“这书房前两天倒有人住过。”石天铎

道:“谁?”云夫人道:“是素素救回来的一个小伙子;听说他的父亲也是你们昔日的同僚

呢。他不知何故,被人所伤,素素将她父亲最珍惜的小还丹也给他吃了;这小子胆大包天,

竟想行刺舞阳,舞阳回来就将他撵走了。可惜我没有见过他,素素对他好似颇为思念,在我

面前就夸赞过他,说他温文儒雅,武功又好得出奇,连舞阳也称道他的剑法呀,素素这孩子

毫无机心,对陌生人也这样好法。你瞧,她的剑还挂在这里,当时若是那小伙子偷去了,她

父亲才不肯轻饶呢!”石天铎笑道:“那么倒是素素大有眼光,若然那小伙子不是正人君

子,她焉肯将他款待?”陈玄机从云夫人的话中,证实了紊素偷是对他思念,心中甜畅之

极。

云夫人正想说话,见石天铎凝神看画,神情有异,奇而问道:“怎么,这幅画还有什么

古怪不成?”石天铎忽地叫道:“对了,正是这一幅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这是先

帝在殉国的前夕叫人画的。画中所藏的秘密,只有我与舞阳知道。听你的口气,似乎他还没

有对你说过。”

云夫人道:“许多事情舞阳都瞒着我,岂止只此一桩。”石天铎道:“二十年前在长江

决战的前夕,先帝自知不免,将所积聚的珍宝全都藏在苏州一个隐僻的地方,珍宝也还罢

了,还有彭和尚所绘的一幅军用的天下详图,谁得此图,便可图王霸之业。珍宝地图的藏

处,便在这画上做下了记号。”云夫人“啊”了一声,想不到他们亡国君臣,在兵败前夕,

还是这样深谋远虑。石天铎续道:“当时先帝本来要我带这幅画走,舞阳兄说:你奉太子逃

亡,责任重大,保全此画,还是让我分劳吧。幼主此次宣召舞阳,固然为了他这个人材,但

这幅画想来也是一因。”

云夫人道:“我看舞阳多半不会前往瓦刺,这幅画,这幅画……”石天铎立即想到:云

舞阳若真的接受了朱元漳的礼聘,这幅画就是一份无可比拟的贡礼!不禁呆了。云夫人吁了

口气,道:“我看舞阳既不会去瓦刺,也不会听你的策划了,这幅画你带走了吧。”话未说

完,忽听得“嘿”的一声冷笑,两人回头一望,却见云舞阳已站在门前!

第五回 龙争虎斗

烛影摇曳,但见云舞阳嘴角挂着冷笑,缓缓的走进书房,云夫人望了丈夫一眼,心中激

动之极,脸上却是木然的毫无表情,仍在卷那幅画。

石天铎道:“舞阳兄,你回来了!”云舞阳冷冷说道:“你料不到我回来得这样快吧?”

石天铎道:“我有要事找你,已等你多时了。舞阳兄,你,你听我说……”

云舞阳跨上一步,利箭般的眼光在他夫人的脸上滴溜溜一转,低声说道:“宝珠,多谢

你替我招待贵宾,把这幅画放下,你该进去吃药啦。”

云夫人仍是不言不语,放下了画卷,却并未移动脚步。云舞阳又瞧了她一眼,冷冷说

道:“好,你既抱怨我样样瞒你,你不走也罢,就让你在这里听个明白。”

石天铎急忙叫道:“舞阳兄,你听我说……”云舞阳道:“你不用说了,你的来意,我

早已知道。”石天铎道:“舞阳兄,不可多疑,石某也是个顶天立地的勇士,绝不会做出对

不起朋友的事情。”云舞阳道:“我多谢你的好意啦。你是不是为这个来的?”

只见金光灿烂,云舞阳掏出了一面金牌,石天铎叫道:“你见过了七修道兄和蒲坚了?”

云舞阳道:“我已把他们驱逐下山去了。这面金脾是我扣了下来,免得他们再去游说其他朋

友。”石天铎喜道:“舞阳兄,你果然都知道了。你做得对极,小弟佩服!”

云舞阳冷冷一笑,双掌一搓,把那面四四方方的金牌,搓成了一根金条,随手一掷,金

条没入土中,掌力惊人,陈玄机在书橱后面偷瞧,禁不住怦然心跳,想道:“前天要不是素

素拦阻,他那一掌就能令我粉身碎骨。”

只听得云舞阳冷笑道:“当年群雄逐鹿,我与先帝崛起草莽之中,身经百战,抚心轧

可,无愧前朝。如今沧桑已变,物换星移,云某亦已厌倦干戈,但愿以闲云野鹤之身,啸做

烟霞,过太平岁月。先帝已死,大周早灭,我与张家早无君臣名份,张宗周黄口小儿,敢用

金牌召我!”

石天铎吃了一惊,他虽然不赞同幼主所为,但对张士诚的子孙还是自居于臣子的地位,

未敢像云舞阳那样决绝的。听云舞阳这么说法,心中一凛,冲口问道:“那么朱元璋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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