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剑奇情录(25)

陡然间云素素想起了陈玄机临走之时那种奇异震恐的眼光,一踏入书房之时那心神忡忡

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心中震凛。自己住了十八年的房子里,这时空荡荡冷清清的有如鬼

域,母亲走了。爹爹留在石室之中,他伤好之后未必肯再回家中了,现在陈玄机也不见了。

云素素只感到一阵阵寂寞之感袭来,与自己至亲至近的人竟然都像谜一般的难以索解!即是

说陈玄机吧,虽然她觉得彼此心灵相通,但陈玄机那种奇异的神情,她仍是莫名所以,再说

对他的身世来历,她又何尝明白?谜,谜,一切都是难解之谜!

云素素取了父亲出门之时常常用来盛酒的红漆大葫芦,倒满了一葫芦的九天琼花回阳

酒,不由自己的又想起她为陈玄机疗伤,诱他喝酒,殷勤服侍他的情景,心头一阵酸楚,急

忙棒起葫芦,匆匆离开家门,赶往石室。

夕阳西落,石室中光线黯淡,云素素叫了一声“爹爹”,不见回答,心中又是一惊,直

到摸入石室,在最后发现父亲面里而坐,正在运功,这才放下了心。云素素揍着葫芦,随侍

在侧,过了好一会,只见父亲缓缓抬起了头,伸手向自己一指,云素素急忙将葫芦递过,云

舞阳喝了一口酒后,喉头咯咯作响,又过了一会,发出低微带着震抖的声音说道:“素素,

你坐下来,听你爹爹的忏悔!”

云素素但觉不寒而栗,她渴望知道父亲的秘密。父亲干下什么罪孽啊,令他心灵如此不

安?云素素正在竭力镇定心神,忽听到远远的林子里隐隐飘来少女的歌声:“天上的月亮正

赶太阳,地下的姑娘赶情郎。太阳东升,月殿嫦嫣娥徒乏悲伤……”歌声时歇时作,还依稀

听得在歌声中杂着那少女呼唤着“玄机”的名字!

这是谁,是谁对陈玄机那等深情?是上官天野所说的那个少女吗?忽听得爹爹沉声说

道:“素素,你想什么?靠近一些,你听我说,你害怕吗?哦,你害怕呀!”云舞阳开始说

他二十年前所干的那桩罪孽。那时夕阳已经落山,石室里一片漆黑!

第九回 血酬知己

陈玄机到哪里去了?他也正像云素素一样,在这短短的几个时辰,接连遇到了许多意外

之事。

他昨晚夜入云家,拼着身冒奇险,无非是想见一见心目中人,果然天从人愿,意中人不

但见了,而且芳心相许,蜜意缠绵,不料云舞阳却突然回来,父女相逢,隐情待诉,云素素

示意叫他回避,令得他心中甚是不安,思潮纷起:云舞阳愿意将女儿给他吗?自己受了师友

重托要行刺云舞阳,纵许云素素对自己倾心,翁婿之间又怎能相处?再说父女之情终究难

忘,云舞阳只有这个女儿,若然自己不顾一切将云素素带走,这岂不是将他们父女之情离

间,怎能保得住云素素他日像她母亲一样埋怨起自己的丈夫?

陈玄机的性格正好与上官天野相反,上宫天野爱恨趋于极端,可以不顾一切;陈玄机则

冷静得多,正因他对云素素爱得太深,所以也为她想得周密,想到令她父女生分之后,云素

素这一生是否能够始终幸福欢愉,心中殊无把握,尤其想到她母亲那副幽怨的神情,更是不

由自己的打了一个寒噤,心道:“若然素素他日有半句怨言,我这一生就愧悔不尽。”然而

若教他就此舍云素素,那更是不能想像之事。

陈玄机渴望云素素早点出来,但他们两父女的话却好像谈之不尽,其实也没有等得多

久,但一分一刻,在陈玄机都感觉得像一月一年,他轻轻的开了角门;走出院子;心中想

道:“好,我就像一个待决的囚徒,等待素素的宣判吧。”他只道云舞阳是和他女儿谈论他

的婚事,哪知云舞阳却是向女儿仟悔他平生的罪孽。

正自焦躁不安,忽听得林子里隐约传来一声尖叫,“这是上官天野!他遇到了什么奇

险?”陈玄机无暇思索,上官天野曾冒了性命之险要来救他,他听到上官天野的叫声,又怎

能踌躇不去?

他追入了密林之中。只听得铁杖触地的叮叮之声,声音就在前面,然而任他展开八步赶

蝉的轻功,却总是追之不上!过了一会,那里又传来了一声尖叫,这回听得更清楚了,绝对

是天野的声音,而且声音中充满骇惧。天不怕地不怕的上官天野,居然会发出这种骇惧的声

音,真真令人难以相信!然而这却实实在在是上宫天野的声音!

陈玄机稍为一慢,那叮叮之声渐远渐隐,是什么方向也分辨不出了。就在这个时间,林

子里传来少女的歌声:“天上的月亮赶太阳,地下的姑娘赶情郎......”这是萧韵兰的歌

声。陈玄机又忙向歌声相反的方向逃跑,跑了一会,歌声也听不见了。”陈玄机本没睡,连

遇奇险,这时疲倦不堪,椅在一棵树上稍歇,忽然听得离身几丈之外有谈话的声音!

只听得一阵极其刺耳的笑声,震得耳鼓嗡嗡作响,笑声过后,接着说道:“上官天野,

你给我这老怪物吓着了吧?”陈玄机在大树后面偷瞧出去,这一瞧直吓得毛骨悚然,但见一

个相貌奇丑的怪人,脸上伤痕纵横交错,而且只有一条手臂,左足又跛,正以铁杖支地,向

着上官天野说话。

陈玄机用了最大的定力才镇得住心神,心中想道:“怪不得上官天野刚才骇叫出声。他

怎的落在这个怪物手中?”正待掏出暗器,只听得上官天野说道:“多谢老前辈救我出来,

只是,只是——”陈玄机怔了一怔,料不到这老怪物竟是救上官天野的恩人,伸入暗器囊中

的手又缩了出来。

这老怪物正是毕凌风,上官天野在石室之中瞧不清他的面貌,出了石洞之后,在晨光蹑

微之中骤然见着这副奇丑的颜容,确是心中惊悸,但说也奇怪,相对稍久,反而觉得在毕凌

风奇怪无比的脸上,隐隐露出一种令人感到温暖的慈祥,上官天野双亲早丧,自小便是孤

儿,长大之后,苦恋萧韵兰,却又遭她冷淡,但觉一生之中,从无一人像这个“怪物”一样

的关心他,救了他还怕吓坏了他。”

毕凌风微微一笑,脸上肌肉牵搐,在陈玄机瞧来,更显得狰狞可怖,上官天野却迎着他

的目光,并不避开。毕凌风一笑说道:“只是,只是什么?”上官天野道:“晚辈曾在心中

自誓,若非凭着本身之力,决不出那石洞。”毕凌风道:“如此说来,那你倒是怪我救你出

来了。”上官天野道:“不敢。但晚辈确是想待自己练成本领之后,才与那姓云的老匹夫算

帐,报那夺谱辱身之仇。”

毕凌风道:“大丈夫不愿因人成事,你这副硬脾气正合我这老怪物的心意。可是,你有

没有想过,纵许你在石室之中练成本领,那还是沾了云舞阳的恩惠。”

上官天野睁眼说道:“怎么?”毕凌风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云舞阳若收你为徒,那

你定然不愿。他将你关在石室之中,墙壁上刻有达摩剑谱,在你的心意,以为这剑谱原是你

派之物,只要不是云舞阳亲授,那你学了也是心安理得,是么?”上官天野点了点头,毕凌

风道:“云舞阳为什么要将你关在石室之中,那还不是有意要成全你!”

这本来是极易明白的道理,但上官天野素无机心,而又一意要练成本领自己复仇,一时

之间,竟然没有想起,顿时神沮气丧,毕凌风道:“何况你要练成本领,最少也得十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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