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飞升后还要回来收债这件事(109)

“末将记得。”

“淅川郡王的六个女儿,里面可有能为朕所用的?”

万俟悠停下了脚步,看着一棵很是高大的茉莉。

这是她十二岁的时候种下的。

“三姑娘万俟盼儿,比其他几个胆子都大,性子也稳重,末将觉得比她那些哥哥弟弟都好。”

“盼儿?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她是庶出吧?今年大概多大了?”

云娇在心里算了下:

“她今年大概也有十八了,淅川王妃早就病着呢,她是庶出的,名字也是随便起的,什么盼儿、求儿、来儿,淅川郡王府上那些妾也都是歌姬出身,天天想着怎么能生个儿子好得赏,起的名字也不成样子。她娘死的早,按说该是受欺负的,其他几个姐妹倒是都服她。”

“好,就她了。”

万俟悠转头看向自己的将军。

“豹骑将军云娇,朕有一道密旨,你替我送去淅川,给这位宗室女。”

云娇连忙后退两步单膝跪地。

“谨领陛下旨意!”

万俟悠摩挲着手中捏着的茉莉花叶,心中想起了十二岁时的自己。

那时候的她为自己还在为父皇给予的宠爱而欢喜。

至今日也不过是过去了另一个十二年。

“淅川郡王父子意图构陷朕毒害太上皇得位不正,要是她,这个万俟盼儿,能够找到构陷的证据,出首告发淅川郡王,朕就可以给她一个爵位。”

云娇听懂了。

“陛下,她要是愿意这么干,以后就是郡主?”

“不是郡主。”

万俟悠淡淡一笑,手中的纨扇轻轻摇动。

“你告诉她,朕可以封她作郡王,以后淅川郡王的府邸、封邑、俸禄都是她的,她还可以如其他的藩王一样随意出入王府。”

总觉得自己是个男人了不起是吧?

总觉得皇位上不该坐一个女人是吧?

那你的王位、府邸、宗祠、血脉,以后也都属于你的女儿了。

纨扇带起的一阵清风里卷了茉莉的香气,着实让人心旷神怡。

年轻的皇帝陛下面带微笑,仿佛只是刚赏玩了一丛花。

第83章 公主请登基(二十六)

打发了云娇南下,万俟悠也没闲下来,她也闲不下来。

从她监国以来她每年夏天都会让工部官吏去各地查堤坝清沟渠,事儿安排下去了自然就要有回报——新增奏疏一车。

刑部和大理寺的案子这几年案子不少,有人查了有人审了有人判了,还得有人得在最后的处置上核验用印,没错那人就是她这个当皇帝的。

万俟悠曾想过让外官们精简请安折子,可那些琐碎的言语里并非全无用处,在通政司建起来之前她还是决心留着那些谄媚的琐碎——和每天装着它们的一大摞奏疏。

“从前刚去朔州的时候跟在安婶子后面感觉自己无从下手,安婶子还跟我跟说活儿都是干出来的,现在当了皇帝也是一样啊。只要想做事儿,就有做不完的事儿。”

看完了一摞奏疏,万俟悠歪在椅子上有些惫懒。

窗外蝉鸣阵阵,隔着窗子能看见外面的天光铺洒,真是个又热又晒的好天气。

要是早几年,她现在肯定是在湖上游船。

对了,她镜湖上的那艘画舫,这些年的养护得不少银子吧?是哪里出的钱?是她的名下私产还是内帑?

勤勤恳恳的皇帝陛下有些头疼。

她这个脑子啊,现在就根本闲不下来。

“重丹,朕想喝乌梅饮。”

重丹看了一直站在陛下身后的重紫一眼,才无声地退了出去。

万俟悠伸了个懒腰,单手撑在一摞折子上,突然又说:

“宫里的乌梅饮方子明明不错,也就是苏姮你喝不惯。”

坐在下首一直在誊录旨意的苏姮抬头一笑:

“陛下,微臣自幼不喜甜的,比起乌梅饮,还是更喜欢扶芳引,淡香解渴。”

如此闲聊了两句,万俟悠看了一眼桌上堆的奏疏,又继续看了起来。

集贤殿的刻漏发出细微的水声,两侧的铜制大香炉里微烟袅袅,纸页翻展生风,偶尔卷起了丝丝乌梅的甜,扶芳的香。

如此一直到了申末,陛下在女官的提醒下放下了手里的案卷。

“苏姮你今日也早些回去吧,明日你们殿中省上上下下可有的忙。”

“陛下放心,臣等已经将千秋节各处都准备妥当。”

说完,她上前几步,深深行了一礼:

“谨贺陛下千秋。”

是的,明日就是万俟悠登基后的第一次千秋寿诞,元戎初年的七月二十日。

已经对自己生日提不起兴致的万俟悠随意摆摆手:

“明年要是能再少花一万两银子我更高兴。”

苏姮只能苦笑。

大启朝皇帝们的千秋节一直是繁京百姓们的大事,因为他们可以连着三天在晚上出门看街上的各式杂技百戏,这些戏班子从天南海北赶来为陛下贺寿,身上都带着各式绝活儿。

最高兴的当属未成婚的小娘子们,乞巧节的时候没有玩尽兴,没关系,过十

几日就是陛下千秋,暑热渐散,夜有凉风,仍是出门夜游的好时候。

一大早,街上之前搭起来的棚子就被人披红挂彩地装饰了起来。

一辆马车缓缓从街上驶过,毫不惹眼地到了皇城一侧,片刻后,向皇城中驶了进去。

从马车里下来,杜行舟看着张灯结彩的宫门,一时只觉得恍如隔世。

第一次站在这宫门前的时候,他是大病初愈的宰相幼子,他走进去,得陛下喜爱,赐了个七品的宣德郎。

第二次站在这,他是等着陛下召见,因为他奏疏得当,陛下选他为五品下的中书舍人。

上次站在这里的时候,这宫门处,就摆着他全家的尸身。

撩起衣袍的一角,他终于还是抬脚迈了过去。

在他腰上悬着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装了一枝干掉的茉莉花。

……

陛下登基以来的第一个千秋节,殿中省似乎是想要一扫太上皇时候的陈郁,不仅装饰之物都焕然一新,连献艺都更新奇有趣。

携家眷入宫宴饮的群臣们举杯畅饮,同贺陛下千秋,彼此之间偶尔交换一个眸光,似乎也比平时少了些许机锋。

“你看,多有意思。”高坐在上面,万俟悠对她母后说,“当官的男子带的都是家眷,女子带的却多是姐妹、小姑子,又或者是干脆不带。”

那些仪态万方的诰命们彼此之间言笑有礼,却对那些同样穿着罗裙的为官女子们颇为闪躲和回避。

和她们相比,那些为官的女子人数少得多,却不见拘束,还与她们的夫婿——也是女子们的同僚举杯相谈。

有意思,真有意思。

这算不算是杜鹃遇了白鹤?还是一群白鹅进了鸡窝?

察觉到那些诰命对一些年轻的为官女子眼神里的审视,万俟悠轻轻挑了下眉头。

“重蓝。”

“陛下。”

“朕记得朔州送来了些堆锦做的扇子。”

“回禀陛下,朔州刺史苏引进上了三百把堆锦扇子恭贺陛下千秋。”

“你去带人取了来,今日在场群臣一人赏赐一把。”

“是。”

重蓝的动作很快,万俟悠陪着她母后看了两支歌舞,五光十色的堆锦扇子已经出现在了群臣的手中。

陛下新赐,受者自然要恭谨拿在手中,几乎瞬间,同是女子的外官和诰命就有了极为明显的区分。

执扇者为官,无扇者为诰命。

那几位刚刚还在审视为官女子的诰命渐渐收回了目光,小心地看向主座,却只见陛下与太后说笑。

陛下的手里也拿了一把白猫戏蝶的堆锦扇。

太后江九月比年前瘦了些,手上的血管略有些凸显。

她拍了拍自己女儿的手臂,笑着说:

“旁人都在给你祝寿,你倒好,一直看人家的家眷。”

“旁人都在看朕,朕看回去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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