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琴何须剑(79)

何容锦道:“是也不是。”说完全不介意自然不可能。被别人替代的感觉并不好受,而且名字能够替代的话,是否意味着人也是可以被替代?他始终认为阙舒对他的执着来自于不甘心,不甘心他臣服于闵敏王,不甘心他当年对他的不屑一顾,更不甘心他执着了这么多年依旧得不到回应。但让他勉强自己逢场作戏来满足阙舒的执着,他又做不到,于是,变成了死结。

阙舒紧追不舍道:“何意?”

何容锦道:“我相当何容锦,不想当赫骨。正好有人成了赫骨,遂了王的愿,也解了束缚我的绳索,一举两得。”

阙舒盯着他,半晌突然笑了,“果然是有怨气的。”

……

一个人自说自话的时候,便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

何容锦只好沉默。

阙舒道:“傅炎祖和你是不同的,他就算顶着赫骨的名字也只是个外人,你却是我的心上人。”

何容锦震惊于他越来越厚的脸皮,连说心上人三个字时都脸不红气不喘。

阙舒道:“其实当初让他改名字也是为了能让他更快地融入西羌,毕竟他出身中原,统领大军始终难以服众。”

何容锦皱眉道:“言下之意,你打算易将?”

阙舒道:“临阵易将是大忌,我自然不会如此做。只是想等伤势好一些,亲自上阵而已。届时,你领左路,他领右路,我坐镇中军,察隆负责后方,不愁拿不下突厥送上门的十万大军。”

何容锦热血翻腾了一下。离开军营这么久说完全不想念也是假的,不然也不会听到号角声响起时就想返回去与确珠决一死战。但是这种冲动只维持了一会儿,便被理智压下去了。他摇头道:“我怕难当大任。”

阙舒面色沉下来,“你始终不愿意为本王效力。”

何容锦道:“我只是厌倦了战场。”

“将军厌倦战场,你叫那些受你保护的百姓该当如何?”阙舒冷声道,“难道一个两个都束手就缚等着当亡国之奴?!”

这话说得重了。

何容锦跪倒在地,心里却被他的话激出几分血性和愧疚来。

阙舒并不因为他的示弱而放过他,乘胜追击道:“当年本王与闵敏王之战,你我分属不同阵营,往日恩怨本王既往不咎,可如今突厥大军来袭乃是外敌入侵,你怎能以一句厌倦战场来推辞?难道当日你跪在本王面前说披肝沥胆鞠躬尽瘁都是假的不成?”

何容锦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当日所言的确出自真心,只是那时他还在突厥,这些话对他来说还很遥远,而如今他站在西羌的土地上却发现曾经的自己已经被轻易抹去,要重新站起来必须努寻找自己的位置。这对他来说,太过于难堪。

他低下头,为自己的退缩和软弱而羞愧不已,却又难以迈步,那意味着与阙舒长久的纠缠不清。

阙舒放柔声音道:“今日既然说到这份上,我们便把一切都摊开直言吧。你究竟想要如何?”

何容锦沉思片刻才道:“我愿随王抵御外敌,只等战事一了再告老还乡。”

阙舒怒极反笑,“你多大便要告老还乡?”

何容锦道:“请王成全。”

他的神色那般坚定,仿佛这个决心已下了数百年,如磐石般无法转移,将阙舒所有的怒火反驳全堵在胸口,出不得气,发不得火。阙舒只能叹气道:“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将你留下来。”

何容锦没想到他说得这么直白,“这又何必?”

“你总是问本王何必!难道你非要本王一再承认本王喜欢你,喜欢到本王纵然不甘愿也不得不强留你在身边的地步?还是要本王承认我为你神魂颠倒到情不自禁的地步?!”

他的话就像鞭子,热辣辣地抽了何容锦脸颊两边,让他双颊一下子红得像火烧。

阙舒放缓语气道:“你莫要怪本王用手段留你下来。我看得出你对我并非一点好感都没有,不然当年你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何容锦下意识地反驳道:“我只是不愿西羌失去一位明君。”

“这便是好感了。”阙舒道,“久而久之,你自然会发现本王除了是明君之外,还是一位好伴侣。”

死结,又是这个死结。

何容锦脸颊发烫,手脚却发冷。

阙舒看着他赤红的面容,以为他稍稍回心转意,忙道:“本王并非刚愎自用之人,你若是有何不满,尽管直言。本王一会儿便下令让傅炎祖恢复本名,如何?”他说到后来,语气里甚至带着几分谄媚与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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