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笑令(124)

李霁不知从何处得了消息,柳临湘的尸体被储放于后宫冰窖之中,遂不顾宫人的阻拦,硬闯御书房。

身着素服的楚元秋眼皮微掀,看了他一眼:“阿霁。”

李霁胸口起伏不定,显是已知事情缘由。

他怒道:“皇上要为何不将他入土为安?”

楚元秋耸肩:“等朕驾崩之后,他陪朕一起入棺。”

李霁深吸了一口气,讥讽道:“皇上是嫌他两年等的还不够么?三五十年,或者最好是春秋万载?”

楚元秋淡然看着他不语。

李霁红了眼眶,哽咽道:“皇上真以为存得住这么久?人死了终将要腐的……”

楚元秋极浅一笑:“那就烧了,朕不介意抱着骨灰坛子下葬。”

话说到此处已极。

李霁一阵晕眩,不由想起许多年前三名少年斫完了琴,争着弹了起来。

柳临湘霸着琴不放,奏了一曲寒衣调,在最后一句词时拨断了扎得太紧的琴弦。

他悠悠叹了口气,抑扬顿挫地将词念了出来:“一曲寒衣凭谁寄……”

楚元秋笑着将外袍解了下来,披到他身上:“何必要凭谁?”

“就由你亲手,为我弹奏……”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帝和柳临湘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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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惟恨当年不惜玉

二十八年前,当时的皇后因忌惮衎王势力,唯恐太子年尚幼、皇帝体弱多病而被夺权,遂设计陷害小叔子,假造罪证,诬了他一个与南夏国私通勾结的叛国之罪,投下牢去了。

一年之后查证此事为衎王门客所为,楚衎从狱中放出,贬为庶民,家财尽数被抄。

此后不足半年,楚衎在家中突然暴毙,七窍流血而亡。一双龙凤子女亦被人下了毒,口吐白沫,面色铁青。

楚衎失势后树倒猢狲散,只有一名老管家感旧时恩情,时常接济照料他们。

时值这名管家来送冬衣,见了这等情景不由大惊,忙上前探几人鼻息。

楚衎尸身已凉,一双儿女尚余一口气在。

老管家连忙将这一双童子抱了回去,灌粪水令二人将毒物吐出来。奈何七岁的女儿毒已入肺腑,终究不治身亡了。五岁的小儿中毒尚浅,吐出大半毒物,又服了许多药剂,总算捞回来一命。

老管家将楚衎的尸体收了,并将先前楚衎赠予他的有凤来仪图当做陪葬,与小女儿一并埋了。

老管家姓周,年长无子,将楚臣改名周俊臣,对外人称是自己的侄子,却将他当做亲生儿子来养。

小周俊臣年纪尚幼,对之前入狱抄家、颠沛流离的事情已记不清楚了,但父母双双面色铁青,七窍流血倒在面前的事情却是在脑中狠狠烙下了印记,每夜噩梦萦绕,挥之不去。

等周俊臣年纪稍长,于一时无意间听到老管家与其夫人谈论自己的身世,登时如遭当头棒喝,幼时凌乱破碎的记忆也都拼凑了起来,化成染血的仇恨。

大约是被梦魇折磨久了,周俊臣不知从何时染上了嗜血的毛病,便是见邻人杀鸡宰牛,心中也会腾起一股扭曲的快感。

这个世界,很肮脏。

然而这样的境况在周典玉出生之后改变了。

周俊臣十六岁那年周老管家老年得子,喜不自禁。

周俊臣见婴儿目若星辰,可怜无比,爬满了黑斑的心竟渐渐软了下来。

生活到底还是有希望的。

相较于周老管家,周俊臣对这奶娃娃竟是更为宠爱。抱在怀中怕勒疼了,放在地上走路怕摔了,连亲一口都怕伤了他凝脂一般的肌肤。

周俊臣提议此儿名中带玉,命如宝玉,老管家遂为幼子起名周典玉。

周典玉学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哥哥”,教周俊臣开心了好几日,用替人抄书得来的铜板换了个拨浪鼓,成天逗着小典玉玩耍。

周家的日子过得拮据,新年的时候也买不起新衣裳,小典玉的衣服都是老管家夫人用旧衣改的。周俊臣见她辛苦,亦自告奋勇地学了些针线活,替小典玉裁出漂漂亮亮的衣服,纳出厚实的鞋底。

然而即便是这样艰苦的日子,老天依旧嫌其太过温馨,总不让它长久。

小典玉四岁时母亲病逝,周老管家思妻成疾,过不久亦随她而去了。

周俊臣二十出头的年纪一直未娶妻,手无缚鸡之力,往日只能靠替人抄书换来一些微薄的银两,以往家计开销都是管家夫妇负责的。

他无奈之下只得将旧宅卖了,筹出银两将老管家下葬,余下的银钱带着典玉租了处破旧的小铺子,白日写字卖画,晚上便住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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