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然记(150)

祈万贯:“杀我的时候能一刀毙命吗,我怕疼……”

“判官”郭判,江湖人送四个字,嫉恶如仇。但这个“恶”的范围,显然郭大侠自己说了算。

出乎众人意料,夏侯正南不仅没动杀机,反而春风和煦:“既然都听见了,要不要一起来?”

祈万贯和郭判面面相觑,都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夏侯正南笑:“万川先生说了,江湖事,江湖人解决,二位难道不是江湖人?”

祈万贯:“是倒是……”

郭判:“多一个人,就要多分一杯羹。”

说话婉转一点你能死啊!!!

祈万贯和春谨然不约而同在心中怒吼。

夏侯正南却摇头,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杭匪:“要是怕分羹,杭老弟直接自己带人去就好了,根本不必来到夏侯山庄,更不必找来诸位掌门。”

杭匪欣然点头:“夏侯大哥所言极是。”

夏侯正南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两位不速之客:“所以,二位既已知晓,就是有缘人,像万川先生说的,很多事情看似巧合,实则天意,况且此去西南路途凶险,多个人,就多一分力量,也便多一分安全。”

祈万贯心里没底,有些犹豫:“这……”

郭判却毫不迟疑:“既然夏侯庄主这样讲,在下也确实对那赤玉之事有所好奇,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夏侯正南点点头,然后想到什么似的,忽地轻叹:“但愿那朱方鹤真如传闻所言,将毕生绝学和宝藏都带进了坟墓啊。”

祈万贯:“夏侯庄主,在下决意前往,万死不辞!”

第65章 雾栖大泽(四)

大事谈定,门窗重开,夜风吹起一室其乐融融,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紧要密谈都是幻觉。各掌门没事人一样纷纷起身告辞,神色如常,无懈可击。春谨然一边在心中感叹,果然能做掌门的都不是凡人,一边转身也要往外走,却被夏侯正南叫住——

“春少侠留步。”

春少侠其实很不想留步,尤其是眼见着最后一位祈楼主也同自己擦身而过,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对方好像还加快了离去的速度。

眨眼功夫,议事厅里只剩下春谨然和夏侯正南。

“庄主还有事?”他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

“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何找你参与此事?”夏侯正南似话里有话。

春谨然不解,歪头看他:“不是庄主说的吗,我聪明绝顶古道热肠只要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夏侯正南愣了下,继而乐出声来:“我就是客气客气……”

春谨然也笑:“真抱歉,我又当了真。”

夏侯正南不笑了,若有所思看了他一会儿,了然:“你其实什么都知道。”

春谨然摊手:“如果聪明是一种错,那我改掉?”

夏侯正南瞥他一眼,似不满,又似无奈,语气也缓了下来:“和你想的一样,我觉得这事不简单,我和杭老头的交情也没好到这个地步,那可是赤玉啊,谁会愿意与别人分享?”

春谨然试着去猜测:“可能他觉得以杭家一己之力,很难成功找到?毕竟是个谁都没有去过的地界。”

“或许吧,”夏侯正南不置可否,“可惜,景万川不愿带路。”

春谨然道:“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这趟浑水,不管最终寻没寻到赤玉,都清不了。”

夏侯正南挑眉,眼里都是玩味:“那你为何不拒绝?”

春谨然惊讶地张大嘴:“庄主你在逗我吗,这个江湖上你说一,谁敢说二?”

夏侯正南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我没调侃你,你倒似在讽刺我。”

“绝、对、没、有!”春谨然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夏侯正南放下茶杯,定定看了春谨然一会儿,忽地笑了,悠远的目光似在看春谨然,又好似在透过他看别人:“你是我这辈子见过的,第二大胆的人。”

既然大胆了,春谨然索性大到底:“第一是谁?”

夏侯正南没说出任何名字,只淡淡道:“死了。”

在夏侯正南这里何谓大胆?春谨然的理解,那就是顶撞不恭敬呗,一如自己所言所行。可顶撞的人死了该高兴的,为何此刻老头儿眼里却只有落寞和怀念。

敏锐如春谨然,就是再吃口豹子胆,也不会多问了。

直到离开夏侯山庄,春谨然都没有再见过裴宵衣。听说靳夫人在商议完雾栖大泽之事的当晚便已离开,春谨然不知道她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记得清清楚楚,当景万川提到赤玉时,眼里骤然闪出异样光芒的,只有圆真大师,和她。

春谨然不敢肯定地说那代表什么,但得赤玉者得天下,若江湖最有势力的门派中,得天下之心最切的反而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和尚,那不是这俩人疯了,就是武林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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