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佳期(275)

顾东篱看她直言直语,这番举止言谈在别人眼里未免惊世骇俗,可她却一派天然毫无造作地。

顾东篱心头震惊,偏无法表露,只怕圣帝不悦,谁知圣帝笑道:“行了,朕知道了。”

顾东篱见圣帝没有不悦,才也松了口气,便才同宝嫃出来。

日头高照,顾东篱带着宝嫃慢慢地往宫外走,一边走一边想着方才的种种,又笑又恼又惊,喜忧参半。

他在前,宝嫃就抱着卷轴在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边走一边打量周围,只觉得这地方实在很大,一眼望过去,房子连着房子,重楼相叠,亭台相连,不知究竟多大,更不知住了多少人。

顾东篱走了会儿,听不到动静,就停下步子回头看,却见宝嫃正在张望那九重宫阙,顾东篱便问:“怎么了?喜欢这里吗?”

宝嫃直接便道:“不喜欢。”

顾东篱觉得这个答案倒是不令人意外,便道:“为什么不喜欢呢?”

宝嫃把眼睛看向别处,却不回答他。

顾东篱见状,就又问道:“方才圣上说你明天就能见你夫君了,你为何不高兴?圣上说话乃是金口玉言,绝不会骗你。”

“那个人叫圣上?”宝嫃疑惑地,“我瞧他也是一张嘴而已,哪里金哪里玉了,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或许也是骗我的。”

顾东篱啼笑皆非,想解释,又只问:“你……唉,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呢?”从没有人敢这么质疑过一国之君。

宝嫃嘀咕了一声:“哼,他看起来……”

她的声音很低,顾东篱听不真切,便问:“什么?”

宝嫃眨了眨眼,叹了口气:“他看起来像是很能骗人的样子。”

顾东篱闻言,忍不住变了面色,过了片刻,却又有些忍俊不禁。

顾东篱不知宝嫃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来,难得地心情不算太糟,如此又走了几步,才慢慢地又问:“那你觉得,这世上谁不会骗你?”

宝嫃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是我夫君。”

顾东篱心头一动:“那倘若他骗你了呢?”

宝嫃斩钉截铁地说:“我夫君不会骗我。”

顾东篱重又停了步子,望向宝嫃,极其缓慢而认真地问:“假如他真的骗你了呢?”

宝嫃望着他淡然不惊的眼神,不知为何心中一阵阵地仓皇,这个男人天生有种能说服人的能力,他静静看着宝嫃的时候,就仿佛在说一个已成的事实。

宝嫃呆呆看了顾东篱片刻,终于叫道:“我夫君不会骗我,你这大骗子不要说我夫君坏话!”

顾东篱哑然。这功夫,身侧有个声音道:“这是哪里来的人,丝毫不知礼数,居然敢在宫内对顾尚书大呼小叫的?”

顾东篱心中一惊,便踏上一步,将宝嫃略微挡住,才行礼道:“微臣见过王妃。”

宝嫃抱着画轴看去,却见不知何时,旁边竟多了这么些人,多数是女子,一个个打扮的像是天仙下凡,尤其是前头的那个,显得格外不同。

前头被顾东篱称呼“王妃”的那女子,满头珠翠,锦衣华服,一张脸更是娇艳动人,只是眉宇中横着一股淡淡地骄横之意,下巴微扬,眼神斜睨地望着宝嫃,似是居高临下在打量她一般。

顾东篱行礼过后,王妃哼道:“顾尚书不必多礼。”就又扫了宝嫃一眼。

王妃身边的一个侍女便喝道:“你是何人,见了王妃殿下竟然不行礼!”

宝嫃见她居然是向着自己说话的,很是莫名,直直地站着不动,顾东篱见状,便道:“请王妃恕罪,这位……是微臣的远亲,向在乡野,头一次进宫,不知礼数。”

宝嫃听他说什么远亲,果真又是满口胡话,不由就露出不屑讨厌的神情。

顾东篱微微转头看见她脸上神情,知道自己“骗子”的罪名怕是落实了,心中苦笑不已。

王妃道:“是顾大人的远亲?怎么领她进宫来做什么?”打量着宝嫃姿色不怎地出众,心中几分疑惑。

顾东篱道:“是陛□察民情,故而让微臣带个乡野中的人进来问一问。”

“哦……”王妃略微了然,忽地又看到宝嫃怀中抱着的那卷轴,便问道,“她手中抱着的是什么?”

宝嫃听了,便抱紧了画轴,往后一退。

顾东篱心中虽惊,面上仍不动声色:“也没什么,就是些乡野中的风物图像。”

宝嫃看看顾东篱,心想:“他可真会鬼扯,这明明是我夫君的图像,还说我是他什么远亲,这里的人怎地都这么爱扯谎,我真不喜欢,……找到了夫君,让夫君带我赶紧回家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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