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债(41)

衡文兴致勃勃地道:“哦?”我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南明与天枢许久不见,情浓意厚。等我与衡文吹灯睡觉时,隔壁的动静便阵阵地传过来。

吱吱响的床板,慕若言断断续续的吟哦,听得本仙君心神不宁胸中难安。幸亏广云子的躯壳直挺挺地躺在地上,煞去了不少孽情。

我盯着广云子稳神宁息。身旁的衡文道:“你傍在床沿上探头探脑的做甚?”

我道:“春风阵阵,又有衡文清君在身边,我怕动摇仙根,铸成大错。看广云子稳固心神。”

衡文低低笑了一声:“这老儿在地面上躺着,确实镇得住心神。你便看吧。”

我听他翻了个身,再无动静。想是睡着了。

我瞧着广云子,渐渐倦怠,竟也睡着了。

睡着之后,做了一个梦。o

我做神仙后,很少做梦,这个梦又做得分外不同。

恍恍惚惚里,我站在大片的桃花林中,桃花灼灼胜过九重天阙的云霞。云雾深处一个人影影绰绰地立着。我走近时,他回过头来,我愣了。

仙者有梦,梦是本心,我明白此时我是在梦中。看见他时,我又明白,这个梦是我的本心。

本心藏得住,却骗不过自己。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有了这样的心。

也许在几千年前,我在九重天阙上遥遥看到他时起。高贵清华,虽在眼前,却遥不可攀。又忍不住想近上前去。

几千年我悠哉悠哉地过,十分感谢老天,我本来是个永世孤鸾的命,妄求什么也求不到,但时常能看见他,心中已满足。

横竖我是个白捡来的神仙,凡根净不净都有借口。就像在凡间时,明明知道月亮摘不到手,但也偶尔想想真的摘下了月亮的时候。

此时的这个梦,就是我龌龊的心。

既然是在本心之梦中,可以尽情放开手。

我抱住眼前的人,径直亲了下去。

梦是用来做什么的?就是亲不敢亲的双唇,解不敢解的衣衫。做神仙绝对不能做的事情。

抬起他腰的刹那我想,值了。就算被玉帝一道天闪打成飞灰也值了。虽然是梦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梦醒之前我记得我圆满得不得了,在如霞的桃花下将他搂在怀中说我其实喜欢了他几千年,其实也想了他几千年。他靠在我肩上低声道:“我也想着你几千年。”

然后梦就醒了,我一睁眼看见帐子顶,左侧头看见空空的被子和枕头,右侧头看见地上躺的广云子。

衡文正在他房中神清气爽地等我同去吃早饭。

毛团阴郁地蹲在凳子上,山猫哀伤地卧在床边。

衡文说:“你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好梦,我走的时候你一脸龌龊地正在傻笑。”

我干笑两声,“梦见玉帝给我升官了。”

第三十五章

许久不见命格星君,十分思念。

数日风大雨疾,今天居然晴了。被雨洗了数日的天碧蓝铮亮,高高在上,悬着一枚火热刺眼的太阳。无云,而且无风。

我支开窗户刚赞了一声好天,进来添茶水的小伙计就跟着道:“可不是么,下了这些天,总算见到晴了。今天上午好些客人都退了房去渡口了,连昨天刚回来的那位爷和道长您治好的那位公子都刚去退房了。”

本仙君急惶惶地去找衡文商议,兼带思念命格。

“命格老儿,我刚下界那阵子一天两三趟地看着,勤快得很,最近怎么疲怠了,连个影儿都不见。单晟凌带着天枢跑了,你我是跟还是不跟!”

衡文道:“天庭算起来正将要开太清法道会,天门钥匙又没着落,兴许命格星君正为这几件事情忙着,一时疏忽了地上。”

本仙君被衡文这一提点心中雪亮,是了,命格老儿爱做玉帝面前功,天上此时忙成一团,他一定要伺机掺上一爪子功劳,将本仙君暂时向一旁晾晾。

我瞧着衡文,却有些忧虑:“如果开太清法道会,你岂不是要回天庭?”

太清法道会是道佛论法会,六十年一次,在天庭与西方如来极乐处轮流开。我惟有六十年前才有资格赴此会,也只能做个旁听的凑数神仙。衡文清君是此会的重角儿。以往衡文去赴会时,我在天庭寂寞,便去太阴宫找吴刚喝酒。想来我也赴此会后,吴刚只能对着那只兔子喝酒。

六十年前的论法会在西方极乐土的梵净河边,景色十分华美,十分极乐,河畔的砂是金砂,菩提树的叶子是翡翠,鲜果触手可摘。玉帝未能赴此会,以太上老君为首,衡文清君、四位帝君、八位星君,加上其余仙者如本仙君的,足踩祥云,袖蓄清风,浩浩荡荡,甚有气势。如来与药师佛、弥勒尊佛、贤善首佛、大慈光佛等等佛尊菩萨列位有序,端坐莲台,顶放佛光。论法会开了七七四十九天,本仙君吃鲜果,听双方互论,甚得趣味,衡文清君与大慈光佛论法三天三夜,天花乱坠。老君拈须微笑,如来拈花微笑,最终衡文大胜,拱手回座,一挥衣袖,掸开我身边如山的果核儿,飘飘坐下。我真心道:“厉害。”衡文故作谦虚地抬了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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