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胡同(57)

雪卿床上的功夫,都是红地调教的,加上这几年与毕荣缠绵不断,技巧自是越来越好。他不屑一般小官的妩媚多姿,胜在柔韧修长,加上今日格外温柔恭顺,毕荣被排山倒海的欲望冲击着,早已魂飞魄散。两人抵死缠绵,时而温柔,时而霸道,似要把之后几年床第间的欢愉,今儿个一并都用个精光。

欢事过后,雪卿与毕荣紧紧靠在一起,谁也不出声儿。过了好一阵子,毕荣觉得被雪卿枕着的胳膊麻了,也没敢动,反倒侧身摸了摸雪卿脸颊,这人素日里虽寒凉,这会犹带温度,在掌心滋生出暖熏熏的触感。

“我出征以后,你有麻烦,去找胡为锦,他负责京畿防卫,与我是知交,定会尽力帮你。若出了大事,直接躲去皇上赐我的院落,那里有圣旨格外恩准,除非有皇上亲笔手谕,否则任何人搜查不了,也不能从那里逮人。”

雪卿静静地听,也不言语,低垂着眼睫,抿着嘴,看的毕荣心里“砰砰”跳着疼,不禁问道:“雪卿,你恨我不恨?”

雪卿摇了摇头,想起突然撒手人寰的二爷,想起红地昼夜放纵的悲哀,泪水奔涌尔来,颤抖而坚定地说:“毕荣,这话说得不吉利,但我为娼妓,咒也不灵的……”

“你这是说什么!”毕荣又气又怒地说他,“怎好生生说着作践自己的话,我何时把你视作娼妓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毕荣,你听我把话说完,”雪卿试着忍泪,说,“你在边关若有意外,遣人扯个谎给我,说你常年驻守,不再回来了!我便当你还活着,过完今生今世,等百年以后,再与你相逢重来。”

这话说的决绝,雪卿脸上别无他望的神色,撞在他心上,竟要将整个魂魄心灵都撞个稀烂。毕荣如梗在喉,疼痛难忍,紧紧将雪卿按在胸前,却半句安慰的话也不出,只怕唇一开,便要哭将出来。

夜幕降临,胡同里灯,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红地探身,拨了拨床前小几上蜡烛的灯芯儿,火苗瞬间跳得高了,映亮他欢愉过后,斑驳凌乱的身子。他头枕双臂,身上不着寸缕,锦绣的花被只盖了腿,他索性踢了,弯腿勾住身边穿衣的人。

“你今晚倒象个爷们儿,怎的不留下过夜?”

彭白坊皱眉看了看有诱人的身体横陈眼前,转身扣好扣子,将帽拿手里,踌躇站了会儿,又不甘心,坐在红地面前,将被子朝他身上盖了盖,方长长叹了口气,觉得今日定要把话说个明白。

“红地,你十几岁我就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和二爷缠绵纠结,我只当你任性顽皮,不曾与你计较。你明里助我官场得意,实则件件事都为庇护二爷的买卖生意。我姑且算是帮人帮己,不当你是利用我。可如今二爷人已逝,你如此待我,如此不珍惜你我情谊,我一朝廷二品大员,若成了个相公床第间的寻求满足的玩具,岂不是荒诞可笑!”

红地一起身,拾了件中衣,飞快地穿上:“你今晚也快活了,倒发什么牢骚?”

这话不假,若在平常,虽红地与他这么多年,上床的次数是屈指可数的,红地极少在床上迎合他,即便有时候彭白坊来了冲动,红地也是嬉笑怒骂地避重就轻,绕着绕着就躲了。这些年来的交欢加起来,也不如这几日来的频繁,来得缠绵。

红地说着下了地,拿了桌上的酒,自斟自饮,一口气喝了三四杯,才侧目迎上彭白坊的目光:“你还要怎么着?又要人,又要心,贪不贪啊,彭大人!”

彭白坊诧异地盯着红地醉颜红润,多年来吸引他的便是红地身上的倨傲不逊,他伺候着你,顺着毛摸你,却又似乎鄙视着你,瞧不起你。那是股不该在风月青楼看得见的清高孤傲。

高人给他算过,红地这人的命相与他格外合盘,多年来,他反复说服自己,为了仕途,就把红地当个旺他的贵人就好。可人心都是肉长的,若只将他看作堂子里的相公倒不知道轻松多少,偏偏竟是陷了进去。江道远活着,他抢不过;如今成了无影的鬼魂,他彭白坊更不是对手!如此想来,心中恶毒之性难以控制。

“红地,你可知道,二爷如此走了,未必不是好事,他若活着,总有一天抛弃你,那时候,你岂不是更要伤心?这么多年的青春都给了他,到头来,都是竹篮打水!”

“你当他是你?”红地厉声打断他,酒意已深,神智迷乱,“我就是给江道远甩了,也不用你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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