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劫(出书版)(68)

丹青劫 番外-缘 (3P,H,慎入)

我坐在田垄上,闻着稻麦若有似无的香气,雨过天晴时朦胧的雾色,滋润着芬芳的泥土。故人的骨灰被葬在花田,因为他们在此,我离不开这里。

我手里拿着小刀,劈着竹片,空谷无人。

那个人把种子撒进田里,收割金黄色的稻穗,他种下青绿色的小树,看着它们抽枝和结果。我看着他劈开柴木,一个人建起木屋茅房,然后东西逐渐多了,桌椅瓢盆,然后有了生气,黄狗耕牛。他犁开田亩,引来活水,我这半生梦,逐渐鲜活的矗立在我眼前。

那人却一直不肯跟我说话,躺在离我最远的陇地上浅眠。

他偶尔往我碗里夹ròu,偶尔帮我做几个风车,偶尔会有野果,藏在他暗红色的袖子里,然后在清晨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我的c黄前。我梦见他坐在c黄头看我,后来我彻夜等他,他不来,我不肯求。

俯仰寒暑,转瞬春秋。

我回头的时候,看到另一个人静静站在树下。

我记得那年,羁旅风尘,终于寻访到这一处世外桃源,这个人,却并不欢喜。他独自坐在瓦下,用麦秆在土上书写,长篇累牍,记载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断,但没有门窗的陋室,时常有微风吹乱地上的土痕。后来有了文房四宝,我就时常看到满室废纸,墨迹纵横在白纸上。他不让我看,我也猜得出。

想必是满纸荒唐。

一句话,一个字,所有在空白记忆里突然闪过的——他每天会问我几句前言不搭后语的痴言,我有时候如实以告,有时候信口胡编,看着他来去匆匆的背影,心里不再有喜悦。

数月前,这男子,突然打包了行李,说要走。估计是要去找那个虚构出来的故园,又或是要去寻访爱人的坟冢。我坐在树上,垂首看他,我不拦。青问我:“你说,村庄外面有果林,是真的吗?”

我点头。

“你说,我喜欢的人死了,也是真的……”

我侧过头去,不再理他。他拿着包袱,看上去落魄潦倒,只有容颜俊美如兮,他跟我说:“我走了,大概,以后不会再见。”

我微笑,朝他挥手。他眼里似乎有痛,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空白。他过去,也许真想过要和我在一起,但现在,他已忘了。

他后来真的出去了,这段山路,便像是一个巨大的迷阵,葳蕤树林,重重复复,猿猱愁渡,禽鸟空旋。除了萧丹生,再无问津人。我有数月没见过他,直到一次月圆,我午夜惊醒,看到这人站在c黄前,手臂上布满被荆棘条划出的血痕。

他说:“我一直……在找回来的路,找了很久。差一点……再见不到你。”

我低声笑,“那不是很好?”

我心里难过,想站起来,他却按着我,表情竟是伤心,“我以前……真的不认识你吗?”

这煌煌月色,流淌一地,我竟然有些厌倦了不断的骗他。他的手远比我想象中用力,他轻声道:“你总是骗我,如果我真的是种地的,哪来的这一身武艺。”他擒拿手使出来,痛得我闷哼一声,他以前似乎更知下手的分寸。

这个时候,有人站在门口,挡住了满地清辉。我们两个扭成一团,姿势多少有些尴尬。我用力挣扎起来。那人转身要走,我忍不住叫他。

“丹哥哥——”

我听见他叫我,脚下顿了顿,一时竟不知是留还是走。数月不见,我哥看上去似乎更加沉默郁郁了。月色如水,照我华厅,远处被风吹动的稻禾在清辉中如流淌的白银。

我从袖中掏出几枚野果,鲜红欲滴的。它们长在绝壁上,被我偶尔窥见了,采撷下来。这地方一片穷山恶水,除了这些些微清甜的果子,我再想不到别的,能让他欢喜。

我把野果放在桌上,听见自己说,“随你们。”我想必是在微笑,不然他不会这般惊慌。走出门口,他还远远跟在身后。我在溪水旁捞起冰镇数日的酒瓮,敲碎封泥,欲饮。他跑过来拉着我,轻声问:“我陪你?”

我们,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更何况是这样碰触肢体的亲密。他似乎也在尴尬,却不放手。我拂袖,仰头饮酒,自酿的米酒顺着瓮口沁入心肺,沾湿下颌和前襟。尘儿抢过酒瓮,学我的样子,大口干了。只是他酒量不好,几口酒下肚,便站立不稳。

我仰头,看见皓月天空,我们,也算是团圆了。他醉倒在我臂弯中,驼红着脸,喊我的名字。我看到哥静静的看着这个方向,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极端痛苦的事情,眉头轻轻拧着。我问尘儿:“你今日总该告诉我了,你喜欢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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